整个栎阳城都感受到了这扑面而来的风雨,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突然而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预兆。
秦孝公六年十月,大雨。
商鞅的族人已经被送进去了四位,这四位按照罪责的大小分别被处以劓刑、杖责四十、杖责三十以及罚金三十的惩戒,无论是哪一位族人被惩戒,商鞅都不曾前来。
而流言中所传播的那位商鞅的弟子陈野,也没有任何的逾矩,像是一个冷酷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依照秦律将这些人处罚。
在这样子猛烈的暴风雨中,所有的秦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新法当真不可违。
若是违背了新法,就算是新法执行者、推行新法之人的族人都无法逃脱惩罚。
当然,所有人知道的不仅仅是商鞅,还有这场风波中另外一个知名的人物,新上任的司寇陈野。
一时之间,秦人之间都在讨论着这位近乎于不近人情的司寇。
在他的影响下,敢于触犯新法的人越来越少,而新法的推行也越来越顺畅了。
这样的背景中变法所取得的成果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为人所知,人们都看到了新法能够给大秦带来的利益,当然,也同时看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一个全新的利益集团开始出现了。
左庶长府
商鞅坐在府中,神色寡淡,他此次变法所代表着的是新地主阶级。
在铁质农具和牛耕出现并且缓慢发展后,生产力的进步让这个阶级逐渐的出现,而且正在掌握属于他们的权利。
可人都是有贪婪之心的,他们开始不满足于自己利益的微薄,于是在新的阶级利益诉求下,商鞅以及他的新法出现了。
但问题所在是,这并不是商鞅想要的。
他一个人坐在院落中,偏过头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蒲团,脸上带着些许失落。
于是他一个人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无法避免的么?”
“我之所求,并非是为了某一群人亦或者某一个人,我只是想要让秦国变得强大,在这一场争霸之中赢得最后的胜利而已。”
“可新法的变动似乎必然导致旧的阶级衰落、新的利益集团出现并且膨胀。”
商鞅低下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当真是成也新法、败也新法啊——”
他心中的情绪纠缠万分,只是眺望着远处的方向,试图在那一片湛蓝色的天空中找到当初自己想要变法时候的坚定信念以及心中的气。
只是如今那口气在何处呢?
商鞅并不知道。
司寇府
陈野此时同样坐在院落中,他的手中同样拿着一卷竹简,只是未曾看进去一丝一毫,他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地。
变法所必然导致的情况已经出现,但现如今的局面对他似乎是很有利的,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多愁善感的心思,但他总是忍不住。
法,似乎一直是不容得情的。
有些时候,陈野也会在担忧,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会不会与自己那位便宜的老师有冲突?
有些时候他也在思考,自己这样做老师真的能够理解自己么?而不是像黑嘉、蛞蝓等人所想的一样,与自己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沉默许久,陈野站起身子来,将身上的叶子掸落。
“深秋是个好季节。”
“落红总是无情物,偏偏总是落在思绪纷杂的人身上。”
屋外的风逐渐有些许大了,坐在外面怕是要风寒。
秦宫中
秦孝公神色不变,在商鞅提出变法之前,他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这是必然的。
而他的目的也不仅仅是通过变法让秦国变的强大起来,更多的目的是限制国内那些日益膨胀起来的老贵族们。
身为一个国君,他总是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抓住对他威胁最大的人群,而后找到一个足够合适的【刀】,通过刀将这个人群全部屠戮,化作国家继续强盛的养料。
这才是他变法的最大目的。
“鼓动一下那些人,让那些人提出新的诉求,让变法这把火燃烧的更旺吧。”
秦孝公的声音十分平淡,其中没有蕴含丝毫的感情。
他想让这把名为新法的火燃烧的更加旺盛,同时也想让国内那些老贵族们更加焦虑、紧张、甚至是害怕。
“唯有将饿狼们逼到最后的角落,他们才会义无反顾的发起进攻。”
“而他们的一切爪牙将在这一次的进攻中暴露,届时他们将无处可藏。”
秦孝公嘴角带着笑容,看起来像是春日里最温柔的花朵一样。
“挡了秦国的路,那便怪不得寡人了。”
魏国,大梁
魏惠王看着身边的宠臣,脸上带着冷酷之色:“先是商鞅,后是陈野,难道秦国便这么多的人才么?”
“难道我魏国就没有可以进行变法、让国家继续强盛的人才么?”
他的脸上带着不满:“还是说,那些人都不愿意在我魏国为官?”
身边的宠臣低着头,声音谄媚中带着讨好,但却丝毫不令人厌烦:“国君,那些人不过是朽木之才,如何能够让国君重用呢?”
“商鞅虽然进行了变法,但如今秦国国内的矛盾不是正在日益旺盛么?”
径路的声音中带着些诱惑:“当矛盾到了最激烈的时候,最紧张的人是谁呢?到了那个时候,秦国的国君真的还能够一如既往的信任商鞅么?”
“当国内开始分裂,他必然会选择将商鞅牺牲。”
“至于陈野更加简单,他将商鞅的族人施加刑法,且因为是新法的缘故,让商鞅不能发一言,难道商鞅心中便没有丝毫怨言么?”
“国君只需要稍加挑拨,其与商鞅之间必定有所争斗,加上秦国内的老贵族们”
他的话未曾说尽,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魏惠王当即眼睛一亮:“不错!此真乃妙计也!”
在魏惠王决定出手的时候,天下间其余诸国也具都通过探子得知了此事,而对于魏国和秦国之间的争斗,他们向来是乐见其成的。
左右不关自己的事情,不是么?
东周国,巩
周显王姬扁坐在自己的宫中,对着恢弘的编钟默默发呆。
如丧家之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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