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更新有种被雷劈中的错觉,整个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腿下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房门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干嘛要小点声!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受够了,以前盛闻君在的时候,他们偏心盛闻君,现在盛闻君不在了,他们又偏心盛闻君的女儿,我真的受够了,他们这是在逼我!”
说到最后,盛文琼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阴鸷与疯狂。
“够了!你是想弄得全家都知道十八年前的事是不是?”余威怒道:“那你现在就出去告诉爸妈,十八年前你都干了什么!”
余威似乎是把盛文琼往门口推,余更新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中途似乎还撞倒了什么东西,余更新听见房门里传出玻璃制品打碎在地板上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猝然打开。
余更新站在门口,想走开,却挪不开步子,脚下好似生了根。
没了门板的阻隔,余威和盛文琼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的余更新,余更新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让余威和盛文琼知道,门里的话,他都听到了。
余威愣住。
盛文琼也愣住,愤怒激动的心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却下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愤怒时说了些什么,她脸色有些发白。
“阿新……”她嗫嚅着唇,喊了声余更新的名字。
余更新满目震惊,看向盛文琼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居然会有这样狠毒的一面。
他以为,她只是脾气差了点,因为生在富贵家庭心气儿大了些,不会说好听的话,仅此而已。
谁知……
“阿新……你听我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刚刚……我只是……只是……”盛文琼一急,脑子有些短路,连个应付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余更新‘呵呵’一笑,“我真没有想到,你们……”他抬手指向盛文琼,“你们居然做出这种事,那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我……我也是为了你和清幽,我不想你们以后处处不如你们的表妹……”盛文琼上前想拉余更新的手。
余更新往后一让,“别碰我!”他冷声道:“为了我和清幽?说得你们多伟大,到底是为了我和清幽,还是为了满足你们的私欲?让别人知道我有一个这样的母亲,那是我的耻辱,你怎么是为了我?你做那件事的时候,良心不会不安吗?”
余更新情绪激动,声音很大,没有一层门板的隔音,激烈的话语轻易就惊动了别墅里的佣人。
盛文琼看了眼围拥过来的佣人,冷喝道:“看什么看!没事干了是不是?”
刚围过来还没弄清什么事的佣人忙做鸟兽散。
“阿新,你误会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你爸……我们……我们在吵架,说话口不择言,你别当真……”
盛文琼急得语无伦次,说出来的借口如此蹩脚。
“阿新……”
余更新抬手把手里的白色手机塞进盛文琼手中,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让我觉得羞耻。”
盛文琼脸色‘唰’地又白了几分。
大约是楼上的吵闹声太大,惊扰了住在一楼的盛老夫人,她开门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只瞧见一道灰色的长影从眼前闪过,定睛一看,是脚步匆匆往外走的余更新。
“阿新,怎么了?吵什么?急匆匆的去哪儿?”
“……”她的问话,没得到任何回答,余更新很快消失在玄关的位置,入户门被摔得震天响。
嘭!
“怎么了这孩子。”盛老夫人转头去看楼上,又见盛文琼一脸惨白地站在楼梯上,披头散发的,乍一看挺吓人。
“你们搞什么?吵架了?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谁都能吵吵,让底下人看见像什么话。”盛老夫人道。
盛文琼满脑子都是余更新说的那句,她让他觉得可耻。
他居然说觉得她让他可耻!
盛文琼垂在腿侧的两手狠狠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皮肉里。
她那么做,不否认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可,也是为了余更新和余清幽,她不希望自己的小孩,一辈子都活在盛颜心的光环下。
当年盛颜心才三岁,独得盛、颜两家的宠爱,活得像个小公主,似乎到哪儿都有追光灯追随着,闪闪发亮。
反观她的孩子们,因为余威不是出生什么名门大户,累得她的孩子们都暗淡了许多,完全不如盛颜心来得得天独厚。
她那么做,不仅仅是因为嫉妒盛闻君,也是不想孩子们活在别人的光环下,后来盛闻君一家不在了,不只是她,连带着她的丈夫、她的孩子,都开始在聚光灯下生活,光鲜亮丽,不好吗?
她哪里对不起他们了?
她哪里就是他们的耻辱了?
“文琼,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盛老夫人瞧见自家女儿一脸的戾气和菜色,不由得出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盛文琼有一瞬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阴鸷得吓人。
盛文琼回神,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站在楼梯脚的老人,眼睛里的光变得阴沉粘稠。
她渐渐冷静下来。
“我没事。”她说:“阿新刚跟我说他和江小楼的婚事,我不同意,他就跟我大吵一架,没事,回头我再劝劝他,上流圈子里有很多名门闺秀等着他挑选,一个戏子,上不了台面,他终有一日会明白的。”
说完,盛文琼转身走向卧室。
余威正站在卧室门口抽烟,表情凝重,透着几分烦躁。
“烦什么,还怕阿新说出去不成。”盛文琼勾唇冷笑,说:“怎么说,我也是他亲妈,他还不至于为了个死了十八年的舅舅,把我这个妈给大义灭亲了。”
余威狠狠抽了几口烟,弹了弹烟灰,缓缓吐出一口浓雾,转头看向走到尽头的窗户,道:“最好如此。”
窗户外,漆黑一片。
天空缀着几颗星子,在泼墨般的夜幕上闪烁着冷辉。
白色路虎在宽广的街道上平缓地前行,叶倾心坐在副驾驶,京城繁华热闹的夜晚走马观花般从她眼底滑过。
今晚盛老夫人和盛老爷子的举动,她明白是在保护她,她动容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生惭愧。
似乎相认这么久,她从来没有为两位老人家做过什么。
车厢气氛安宁。
忽地,路边商城的灯火通明在她眼底一滑而过,她脑光一闪,脱口道:“我想去商城买东西。”
景博渊:“买什么?”
叶倾心:“礼物。”
景博渊:“今天太晚,下次。”
叶倾心伸手搭上景博渊的胳膊,撒娇道:“我想现在就买,商场里有餐厅,我们直接进去吃晚饭,吃完饭买了东西就回家,好不好?”
景博渊漆黑的眼瞳滑至眼尾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在前面的路口右转,把车开向商场门口的停车场。
商场六楼都是吃的,叶倾心找了家中餐馆,两人点了两荤两素一汤,景博渊最后又要了碗鸡蛋羹。
此时正是晚餐时间,餐馆人多点,上菜不是那么及时。
叶倾心想上厕所,只是,经过上次卫生间一事,她对陌生环境的卫生间多少有些畏惧。
景博渊陪着她到卫生间门口,又让明天陪她进去。
叶倾心上厕所,明天就站在格子间外守着,叶倾心能从格子间门和地板的缝隙间看见明天的两只靴子,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外分六十度,标准的军姿脚形,叶倾心刚入大一,军训的教官就是这么教他们站军姿的。
叶倾心甚至能想象明天此时站得有多笔挺。
上完厕所打开格子间的门,叶倾心一眼就看见站得一本正经的明天,旁人见她在厕所里站军姿,都投来奇怪的目光。
从厕所出来,叶倾心对明天道:“谢谢你啊。”
明天朝她点点头,笑了下说:“不客气,以后有什么事,您直接可以打我电话,我随叫随到。”
叶倾心点头。
看着明天转身离开的背影,叶倾心走向站在卫生间入口对面墙边的景博渊。
男人简单的深灰色V领毛衣,黑色大衣,休闲西装裤,黑色皮鞋,沉稳里透着一丝随性,他左手插兜站在那里,手腕的高端钢表给他添了几分贵气和优雅。
他目光落向叶倾心,等着她走近。
大约是他气场太强,又或者是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人比较特别,进进出出的路人都忍不住回头对他一看再看,甚至有小女生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摸地看向他,想必咬耳朵的内容跟景博渊有关。
而景博渊却好似没有察觉,始终泰然自若。
等叶倾心走进,他长臂一展,搂住她的肩,带着她往餐厅的方向走。
“刚刚那几个小女生好像在聊你,人家看你,你怎么都不回个笑容?”叶倾心身体贴在景博渊怀里。
是人,就都会有虚荣心。
或多或少而已。
景博渊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却对她百般呵护,把从不示人的一面在她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那种差距,让她心里获得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和骄傲。
情不自禁,她伸手搂紧景博渊的腰。
景博渊对于她无聊的问话,置之不理。
回到餐馆没多久,他们这桌开始上菜。
吃完饭,叶倾心拉着景博渊乘电梯去了二楼的男装区。
各种男装品牌琳琅满目。
叶倾心拉着景博渊逛了两家,到第三家,她的目光一下子被模特身上的一件风衣吸引。
黑色简单的款式,腰间加了根腰带,却一点都不显的女气,反而添了几分儒雅的风度。
叶倾心摸着风衣棉麻的料子,有些爱不释手。
“麻烦这件,我老公要试。”她对服务员说:“就要模特身上的号。”
这个品牌男装是个中档消费的牌子,一件风衣,售价五千多。
在京城,五千多真的不算贵了。
叶倾心越看模特越喜欢,头也不转地对景博渊说:“这模特穿这风衣真好看。”
嗖——
好似有阵冷风从叶倾心脖子后头吹过去。
她愣了一下,分明,身边男人的气压跟之前有点不一样。
“穿在你身上一定更好看。”她语气极其自然地接了一句。
下一瞬,她明显感觉身边男人的气压瞬间变了回去。
叶倾心忍不住在嘀咕,这个男人的心眼,怎么比针尖还小,她就随口赞了下没有生命的塑料模特,他居然都要吃醋。
思及此,她抬头看了眼正脱大衣的男人,莫名,觉得他此刻的样子特别迷人。
景博渊动作沉稳优雅地脱了大衣,服务员不知是出于本职服务,还是别的,伸手来接,景博渊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把大衣递给叶倾心。
叶倾心立马伸手接过来,笑眯眯地对服务员道:“我来拿就行。”
服务员原本就泛着红晕的耳根,更红了一些。
叶倾心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后,眼底的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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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二更,以后可能恢复一天一更,一更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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