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给胡丽打懵了。
手捂着脸,呆呆地望着他。
其实不只她被打懵了,陈金柱、陈洪、陈平、陈金土、陈大光……所有人都给他打懵了。
外甥打舅妈。
而且听那动静是真打啊。
“你……你敢打我?”
胡丽肺都快气炸了,指着他说道:“陈洪,陈平,给我打他,往死里打。”
这话说的,都破音了。
让人意外的是,陈金柱一把拉住两个儿子:“还没吃够亏吗?这半年来你们什么时候占过便宜?”
没错,因为胡丽的关系,他们没少找林跃的麻烦,可是哪一次不是铩羽而归?
“可是……可是妈……”
陈平心疼他娘。
便在这时,人群向两侧分开,陈金水、巧姑、陈江河、骆玉珠四个人由外面走进来。
“怎么回事?”
看到胡丽被打倒在地,陈金水阴着脸问了一句。
“镇长,镇长,你可要为我做主,这个小畜生打我,外甥打舅妈了!”胡丽一看村里最有威望的人来了,顿时哭天抢地,大声控诉林跃的暴行。
陈金水怒道:“你为什么打人?”
林跃说道:“因为她欺负我妈,该打!”
陈大光在后面起哄道:“该挨打的人是你,吃里扒外还跟舅妈动手,陈家村没你这种人。”
“对,陈家村没有这种坏坯。”
“把他赶出去。”
“……”
后面的人群情激奋。
陈玉莲就把他往回拉,想要避免局势失控。
林跃掰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
他说没事就没事?
陈玉莲害怕极了,因为村民们比刚才更愤怒了,她真害怕这些人一拥而上对他动粗。
林跃分开南屋门口过来学缝地毯的外村妇女,将放在门后的竹片弓取出来,挽弓搭箭,手指一松,嗖……咄……
箭尖包着铁皮的竹矢射穿了挂在屋檐下的玉米棒。
林跃调转弓箭,对准门口那些人,尤其是陈大光。
“滚回去。”
那些叫嚣声顿时小了很多,鉴于他这段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附近村民纷纷闪避。
“别,别射,别射。”
陈大光一直退到门口。
陈金水自认为是个硬骨头,瞪着眼睛说道:“你想干什么?把弓箭放下。”
“把不请自来的讨厌鬼赶出我家,不行吗?”林跃冲陈大光撇撇嘴,低声骂了一句“怂货”。
陈金谁说道:“你帮着外人算计乡亲们,还有理了?”
“谁告诉你的?”
“骆玉珠。”
骆玉珠甩开陈江河的手,站出来说道:“双乌肉制品厂的金厂长说,是你让他们去桐庐县收大麦卖给县里的养殖场的。”
林跃说道:“你那有没有问他我是什么时候建议他们去桐庐县收大麦的。”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有问。
知道他冒陈江河的名字给金厂长出主意后,她的想法是林跃在报复她,双乌肉制品厂去桐庐收大麦的时间段跟陈江河号召村里人集资收大麦吻合,再结合这小子在修车铺前也说最讨厌别人威胁他,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肯定认为他是故意使坏。
“让一让,让一让,请让一让。”便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道相当客气的声音。
陈江河喊了一声“大哥?”,扭头一看,果然是邱英杰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走路看人多少带点气势。
骆玉珠也跟着打了个愣。
因为她认识邱英杰身后的男子,正是双乌肉制品厂的厂长金利。
“大哥,你怎么来了?”
“是金厂长叫着我一起来的,怎么了这是?”
看来邱英杰并不知道村民大会为什么开到了陈玉莲的家里。
“这个……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陈江河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而林跃并没有给他们寒暄的机会。
“金厂长,你来的正好,告诉骆玉珠我建议你们去桐庐收购大麦以解决养殖场饲料不足这个问题的时间。”
金厂长说道:“上周四下午。”
这话一出,脑瓜灵的已经嗅出不对劲的味道,因为陈江河回到陈家村拉大伙儿集资8000块去富阳收大麦的时间是周六,意思是林跃想到这个点子在前,陈江河动员陈家村村民在后。
骆玉珠看看金厂长,再看看他:“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话。”
林跃拿出两张车票丢到陈金水怀里:“念念时间和车次,陈镇长。”
“……”
眼见他不说话,陈江河拿过去一看,如实说道:“79次列车,应该是去杭州的吧,周六义乌去诸暨,周日诸暨回义乌。”
骆玉珠继续嘴硬。
“谁知道你是真去了,还是假去了。”
“那你知道我去诸暨干了什么吗?”
林跃呵呵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扫了一遍村里的年轻人:“陈金水逼你们扛着扁担去山里鸡毛换糖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特别羡慕骆玉珠,想知道她在哪里进的袜子?还央求她带你们去上货,最后一个都没取到真经吧?”
听到他这样问。
骆玉珠脸色变了,陈江河脸色也变了。
林跃话不多讲,推开正对院门的西屋的门,从里面拎出一个编织袋,往院子里一丢,又将拴着封口的绳子解开,拎着底边两个角一倒。
嚯……
大家的眼睛都瞪直了。
袜子,都是袜子,都是市场上卖的最好的袜子。
林跃指着这些袜子说道:“我去诸暨干什么了?我去诸暨给你们找上货的门路去了,本想要平价转给你们,别让她一个人把钱赚了。现在你们一个个上门来找我要说法?讲我害了你们,行吧,这些货明天我就批给俊安里的村民,一双都不给你们。”
骆玉珠整个人傻掉了。
她的绰号是什么?
义乌袜子王啊。
可就算她这个袜子王,也只通过冒充厂长亲戚进了200双新款袜子,再看这小子,西屋还有十几个编织袋,总量都超千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没想到他真的去了诸暨,还把骆玉珠的后路给抄了,看来以后袜子王这个称呼,得换人了。
其实周一早上有人看到他往胡同里搬编织袋的,不过没有多想,以为里面装的是缝地毯用的东西。
金厂长走到林跃身边,面朝陈家村的村民。
“昨天跟骆玉珠算账的时候,知道我说的陈江河和她说的陈江河不是一个人,我就担心会出事,所以今天请了邱主任过来做个见证。说实话,今天我才从邱主任那里知道,他不叫陈江河,他叫林跃,之所以冒陈江河的名是因为陈江河是镇长的儿子,能够让我更重视他,更认真地考虑他的那些建议,这么说吧,我们双乌肉制品厂能够半年时间内效益翻了两番,都得力于少年的帮助,这次给养殖场送大麦做饲料的事,也是他提的,以帮助我们拿到更多的生猪供应。谁也没想到在他去诸暨的那天,陈江河拉着你们去了富阳收大麦,后面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了。我刚才听人说他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如果放在佛堂镇,我可是要扇人的,因为就在昨天清晨,他去佛堂镇找我,把你们的事跟我讲了,让我想办法接手这批大麦,给的价格稍微高一点,让你们有得赚,别白忙活一场。”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全没料到真相是这样的,他们刚才怒目而视,激情声讨的少年竟然帮大家做了这么多。
这时陈金火注意到这段话里的一个重要信息:“金厂长,你刚才说……和骆玉珠做交易?”
“对,是跟骆玉珠做交易,你们陈家村不是派她和那个陈大光去跟佛堂镇交割大麦的吗?”
陈金火目露茫然:“我们什么时候派骆玉珠去佛堂镇交割大麦了?”
就在大家把目光投向那个女人时,邱英杰叹口气,给了林跃一道“事已至此不得不说”的眼神,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这事儿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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