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医生把B超探头又挪到了刚才滑过的位置，然后另一只手晃了晃耦合剂的瓶子，在玖瑶的小腹上涂抹了更多润滑。
纪医生反复确诊的样子，让顾寒夜的心高高悬起。
想再次开口询问，又怕会影响医生的判断，只好忍住。
但即使他没说话，可能周身也散发着紧张慌乱的气场，以至于纪医生扭头看向他，说了句：“小伙子现在知道害怕了？”
纪医生带着几分明显的揶揄，但无恶意，顾寒夜自知理亏，不敢驳斥。
自己老婆躺在诊断床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又听说某些疾病癌变后会出血，他能不紧张么。
玖瑶看向他，安慰似的说道：“你别这么紧张，没事的。”
纪医生却说：“怎么没事，出血可是先兆流产的特征。”
顾寒夜脑袋懵了一下。
“流产？那就是……有了？”
纪医生“嗯”了一声，不带任何感情，成熟平稳的女性嗓音，在B超室内回响。
在顾寒夜心里激荡。
有了，顾寒夜看向玖瑶的小腹，在这平坦的甚至有些凹陷的小腹下，孕育了他们的孩子？
再看向玖瑶，只见她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可见她刚才就已经通过B超看出了已经怀孕的事实。
好啊，有了好消息，自己偷着乐，不分享给他。
但他随即意识到，玖瑶没有那么多喜悦，更多是担忧，大夫刚才也提到了先兆流产这个词。
玖瑶今天又有出血……别是已经……
顾寒夜舒展开的心脏，再次收紧了。
他问医生：“请问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纪医生看向他们两人，说道：“目前孕囊发育正常，但因为今天有出血，存在先兆流产的可能，具体还要看后期保胎情况。”
大夫这番话一讲完，顾寒夜便感到脖子上悬了一把刀。
不知道这刀会不会落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但不管怎样，小家伙现在还安全地待在玖瑶的腹中。
他们也还有机会来挽回！
有机会就好！
心中喜悦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然后又开始忐忑，大夫没看错吧？可不要是一场空欢喜。
还有瑶瑶每天都用验孕棒的，怎么之前一直都没动静，突然就有了？
他向大夫提出了这个疑问，大夫说：“孕初期验孕棒测不出，与尿HCG值太低有关。现在刚怀孕30天，是有可能查不出来。”
三十天了，天啊……
顾寒夜摸了摸兜，很想抽支烟，但他知道不能，而且他兜里也没烟。
所以到底是哪一次怀上的？
想知道这个孩子是在什么情况下悄悄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于是努力回忆三十天之前的事情，可惜脑袋一团混乱。
但他知道，过去的三十天里，躺在他身边，被他抱在怀里的，不止是瑶瑶，也有她腹中的小家伙。
她还去奥地利找他，又在法兰克福滞留，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带着他们的宝宝……
然后他们一起听了交响乐，逛了美泉宫，夜晚在维也纳街头散步，在公园草地上拥吻，在梅尔克吃早饭，在那个没有空调的房间里热烈缠绵，而那些时候，这小家伙就在他们身边！
顾寒夜笑起来，拿起玖瑶的手亲了一口。
玖瑶对他笑了下，随即收起了笑容，担忧地问医生：“我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这孩子？”
玖瑶问大夫时，似乎忘记了所学的医学知识，而只是一个单纯的迷茫的新手妈妈。
而她嗓音里又带着明显的鼻音，仿佛压抑了一池的眼泪，让顾寒夜心疼不已。
也许是因为孩子在她的身上，她比顾寒夜更早地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责任心……
纪医生将B超探棒拿开，递给玖瑶几张纸巾，让她擦拭腹部耦合剂。
玖瑶擦拭干净腹部，放下了裙子，顾寒夜扶她坐起来。
然后医生询问了一些玖瑶日常生活中的细节，是否服用过某些药物，是否存在过度疲劳，以及同房情况等等。
前几个问题，玖瑶都认真回答。
等到了问同房情况时，玖瑶已经脸颊通红。
然后纪医生补充了句：“我不是在打探你们的私生活，而是要确定你出血的原因，是同房过程中引发的宫缩，还是因为激素等问题。这涉及到今后如何进行保胎。”
顾寒夜知道，这种问题让脸皮薄的瑶瑶来回答，等于要了她半条小命。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替她回答道：“次数的话，昨晚两次，今晚两次……前一天又刚回国倒时差，可能她也比较累，再之前的几天也比较频繁……就每天都有……”
不细数不知道，这一细数，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的过分。
看了一眼玖瑶，她悄悄呼了口气，似乎已经羞赧到呼吸不畅，而巴掌大的小脸，更是红的比他俩第一晚在一起时还要严重。
纪医生没说话，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是那种近乎审判的锐利眼神，看得他无地自容。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一五一十向人交代自己和老婆的同房次数。
更没想到，引以为豪的性能力，有一天也令他这么无地自处。
“医生，您别审判我了，我确实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纪医生听了这话，忽然笑了，她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温和道：“你们刚结婚没多久吧？”
玖瑶点了下头，轻声“嗯”了一声。
见医生的态度缓和了下来，顾寒夜稍稍调整了下僵硬的坐姿，悄悄松口气。
其实纪医生不凶的时候，很像位亲切的老阿姨。
但之后纪医生把眼镜重新戴上，眼神再次锐利起来，不过不像之前那么严肃了。
她说：“你们年轻人，刚新婚，可以理解。不过以后要节制一点，凡事要有度，对你们两个人的身体都有好处。”
说着，纪医生又看了眼顾寒夜，像老妈妈一样叮嘱道：“尤其是在她怀孕期间，你要忍一忍，也算是为了你们的孩子。”
顾寒夜清了清嗓子，点点头：“嗯，明白。”
要是知道瑶瑶有了小家伙，他可不会乱来。
纪医生又对他们说，玖瑶今晚出现的状况，应该是因为劳累的缘故，从现在开始注意保胎，还是很有希望保住孩子的。
听到这个回答，两人都暂时松了口气。
虽然大夫说的是有希望，而不是绝对，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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