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本就心中憋辱的折天三帝子霎时变了脸色。
三人皆是怒极而笑,画梦渔再无法忍耐,嗤声道:“哪来的小子,区区三级神主,居然敢出如此妄言,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
若非画浮沉在侧,他早已带着最不屑的嘲讽,将“蠢货”二字甩到对方脸上。
“哈哈哈哈!”画浮沉却是大笑出来,目光灼然:“好一个狂妄的小子!既如此,那本尊就如你所愿!”
“晚萧、梦渔、归远!你们三个一起出手!”
不可违背的神尊之令下,三人却俱是懵然未动:“父神,这……”
修成半神,何其的不易,又何其的荣光。如今,却要三人联手,去合击区区一个三级神主?
哪怕将对方一击毙命,也和辱己无异。
“这是命令!”画浮沉声音陡厉,骇得三人全部躯体僵挺:“而且,你们任何一人,都不得有任何保留,否则,以抗命论处!”
“是,父神!”神威压魂,三人再不敢多言半句,齐齐应声。
轰——
三帝子玄气爆发,瞬间在浩大折剑台卷起一股滔天气浪,他们眸光化剑,玄息化剑,空旷的空间,却仿佛有万剑悬心。
“云小子,”画浮沉身躯退开,淡淡道:“听闻你极擅驾驭重剑,出剑吧。”
云澈却是动也未动:“三位折天帝子身份尊贵,而重剑又过于刚猛,难以收力,若是不慎伤了三位帝子,实为难赦的罪过。所以……”
他伸出手来,掌心稍聚一抹玄气气旋:“如此便可。”
云澈以最恭敬的语气,说出的却是最狂肆的言语,对三个帝子而言,更几乎是此生所闻最大的折辱。
本就脸色难看的三人神情瞬间龟裂,嘴角不同程度的抽搐着。
父神这是……从哪找来的精神病!难道是无聊久了,特意拿我们寻开心?
画浮沉神色未变,陡然下令:“出剑!”
哧!!
三道剑芒顿时如三道贯世的雷霆,齐攻云澈。
若非画浮沉“不得有任何保留”的命令,他们断然不可能用剑。在半神与神主的巨大层面鸿沟前,随便一人的玄力威压都可以轻易将对方碾碎。
而视线与灵觉中的云澈也显然已被半神威压压制的全然不能动弹,直至剑威临身,也未有丝毫的反抗动作。
哧啦!
云澈的身影被三把倾注着半神之力的剑影一瞬碎断……但三帝子的灵觉却未有任何的反馈,唯看到一片碎散的虚影。
三人同时转身,一眼看到云澈竟已在他们身后,就连动作也丝毫未变。
“星神碎影!”画晚萧惊吟出声:“你是星月神国的人!”
云澈:“……!?”
“混账!”画浮沉一声怒喝:“交战之时竟如此分心犹疑,你这些年都是修行到狗身上去了么!”
一句话惊得画晚萧险些胆裂,他再不敢多言半字,手中长剑发出狂躁的剑鸣,随着他手指所向,瞬间斩出数百道裂空剑芒。
画梦渔和画归远一左一右,两道剑锋,却是撕裂百丈空间,将云澈所在的方位牢牢封锁。
三个神灭境的折天帝子,竟未能一瞬击溃一个三级神主,这已是让他们无法不怒极的耻辱。
此刻三人三剑,已是封死所有空间,任他身法再精妙十倍也别想脱出。
云澈依旧未动,直至剑威临近的刹那,他的瞳眸才陡现狂暴的玄光。
阎皇,开!
轰嗡!!
如一颗星辰在眼前轰然爆裂,折剑台上原本由三帝子卷起的风刃瞬间化作似欲摧世的恐怖风暴。
三帝子携着半神之威的剑芒这猛烈爆发的玄力风暴中被一瞬摧断,转瞬溃散无踪,就连他们的躯体也如被天槌重轰,在空中倒翻而去。
砰!
三人在同一时间踉跄落地,他们惊愕抬头,目光直直的盯着云澈,如见鬼神。
环绕于云澈之身的,依旧是神主境三级的气息。但这股气息所携的威压,竟让他们三个已入神灭境的折天帝子心魂惊悸,五脏六腑如覆万钧。
画浮沉的瞳眸终于失却了平淡,他死死盯着云澈,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灵觉。
神主境的气息,神灭境的灵压!?
此世竟当真有如此荒谬之事,荒谬之人!?
“出手!”画浮沉低喝出声。
他要亲眼看看,这股绝不该属于神主境的灵压究竟当真可以释出神灭之威,抑或着只是虚幻泡影。
画晚萧神情中再无了先前的不甘与轻蔑,他手掌伸出,一把幽蓝长剑如御风鸿羽,轻飘飘的浮于他的指上。
一声轻鸣,身随剑,剑随心,他跃起之时,整个人缓慢虚化,随之竟仿佛身剑相融,化作一道幽蓝剑芒,携着诡异的轨迹,以一个看似颇为缓慢的速度向云澈缓缓刺落。
与此同时,画梦渔和画归远也同时出手,长剑掠影间,两个相同的剑阵快速成型,又在成型之时无间交融,铺开一片笼罩数十里空间的苍白剑幕。
折天神国,深渊之世剑道的极致,其剑其意,变幻万千。
但,画浮沉却未从云澈的眸中看到丝毫的凝重之色。
面对画晚萧的鸿羽剑影,他竟是格外随意的伸出手掌。
下一刻,他的手指与剑影相触,却诡异的未发出任何的响动。
随意点出的手指穿过剑影,精准无比的贴在了剑身之上,随着手指的滑动,其上所蕴剑芒剑威被层层剥离,待手指触及剑柄之时,剑身已再无半分幽蓝光华。
画晚萧瞳孔放大,心胆惊骇欲裂……他感觉到自己竟与爱剑失去了联系,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鬼魅般的五指所钳锁。
砰!!
一股巨力在画晚萧手腕上爆发,他整个人如陀螺般被狠狠甩飞出去。
手中之剑亦脱手飞出,被云澈轻描淡写的抓在手中,随之剑身燃火,随着云澈的一个折身骤射而出,直飞两帝子合力铺开的恐怖剑幕,带着一声嘹亮慑心的凤鸣。
轰!
炎光爆裂,倾注两大帝子之力的剑幕被一瞬摧开一个空洞,随之漫天剑影宛若枯木般被赤炎吞覆,转眼化作漫天火海。
剑幕崩溃的反噬让两大帝子齐齐惨吟,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上一瞬还汹涌无尽的剑意顷刻化作满心的骇然。
画浮沉眼波再动,低吼道:“合剑!”
三帝子齐齐心震。
画晚萧在半空折身,手掌抓出,幽蓝长剑重新飞回手中。画梦渔和画归远也快速移形换位,与画晚萧呈现出一个奇异的三角之势。
“云小子,出剑吧。”画浮沉淡淡道:“让本尊看看你所擅之剑可达何境。”
云澈目视三帝子,没有回话。
三帝子的瞳眸耀起同样的剑芒,他们剑心相连,剑意相触,剑芒相融。
一声低喝,三人同时出手,随着他们手中之剑的掠动,三柄剑体,却是折射出千万剑芒。
且每一道剑芒上都隐约流转着不同的剑影,似虚似实,似真似幻,足以瞬间让视觉缭乱,灵觉失序。
云澈却是微微垂眉,对快速临身的万千剑影视而不见。
他手掌抓出,劫天诛魔剑横空而现,缓缓倾下。
任你变幻万千……
我自破穹一剑!
劫天诛魔剑猛然轰出,上一瞬沧海无澜,下一瞬地断天惊!
那仅仅一个刹那爆发的恐怖剑威,让有着真神认知的画浮沉眼神骤变。
轰————!!
“哇啊啊啊!!”
三帝子那华丽而奇异的剑影如脆弱的玉石般崩碎,他们的意识一片嗡鸣,身躯在裂魂的惨叫声中爆射而出,狠狠地砸在折剑台的结界之上。
又在剧烈的撞击声中,重重地弹射回地上。
劫天诛魔剑消失于云澈手中,他不无歉意的道:“既是神尊前辈之命,我不得不出剑,三位帝子殿下得罪了。”
当!当!当!
三把帝子之剑从不同的方位砸落在地,发出震耳的嗡鸣。
画晚萧、画梦渔、画归远三人艰难起身,但他们都没有第一时间去收回爱剑,而是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眼神看着云澈……看着这个认知中明明都不配入目的三级神主。
“……”画浮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斜目,看向了画清影所在的方位。
他本以为,画清影如此倾向于云澈,对他的描述,多少会带着有利于他的修饰。
但此番亲眼目睹,他整整万载的真神认知……竟被彻彻底底的撕裂。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存在于认知,不存在于任何的传说或记载。
他……还有他口中那个神秘莫测的师父……究竟是……
“你……究竟是……”画晚萧艰难的站起,但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又猛的半跪回去,口中血沫淋漓。
他堂堂半神帝子,竟被一个三级神主一剑所伤……何其的荒谬绝伦。
他怎可能只是三级神主!
“晚萧、梦渔、归远。”画浮沉淡淡开口:“你们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记住,是任何人!”
“是……儿臣已忘却今日之事。”
三帝子领命离开,退离折剑台前,他们同时回首,又用同样惊悸的眼神远远瞥了云澈一眼。
结界破开,一直在悄然远观的画彩璃如翩翩玉蝶般飞了下来,她贴到云澈身边,向父亲得意的眨了眨眸:“父神,是不是吓了一大跳!”
坦白说,画浮沉的确被吓了一大跳。但看到画彩璃对云澈那过分亲昵的样子,他只能不咸不淡的给予一声轻哼。
“如此,第二个考验也是通过了。”画清影的声音徐徐传来。
画浮沉侧目:“也难怪你对这小子如此推崇,你的确有着异人之处。我现在也开始万分好奇,这小子的师父究竟是何人物。”
云澈迅速行礼道:“师父有训,绝不可……”
“懂懂懂,不必多言。”画浮沉手臂一挥:“知你尊师重道,连彩璃你都不肯透露半分,又岂会告知予本尊。”
“父神,云哥哥可是三倍完成了你的这个考验!”画彩璃已是急急的插话,美眸之中的喜悦和骄傲简直要满溢出来,仿佛在直刺刺的告诉他:看,父神,我的男人很厉害吧!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考验了,快说快说。”
画清影清眸转过,她也很好奇画浮沉给予云澈的第三个考验会是什么。
画浮沉却是转过身去:“明日再说。”
语落,他未加解释,也不待任何人回应,已是飞身离去。
“哼,肯定是父神还没有想好。”画彩璃拉过云澈的手:“不管他了,云哥哥,我带你去看这里的藏剑,一定多得你眼花缭乱。”
云澈跟随画彩璃,去往着折剑台下的藏剑阁。
“你似乎有些兴奋。”黎娑忽然出声。
“这么明显吗?”云澈道。
“何因?”黎娑不解道。
“前两个考验,只是顺便,乍想之下还有些草率。”云澈淡淡道:“而所谓的最后一个考验,才是画浮沉的真正目的。”
“你之前所说的,他‘一定会走的那一步’?”
“对。”云澈眸中闪动着异芒:“接下来,他会以考验之名,将我送去织梦神国。”
“这最关键的一步即将实现,稍微激动一下,算作对自己的犒赏吧。”
长久的沉默,黎娑似乎在思索,但最终无果,还是问道:“你是经由何处得出这个结论?”
“你无法理解是很正常的,毕竟你没有当过父母。”云澈缓缓道:“我只是将自己代入到画浮沉,将彩璃想象成无心,加以画浮沉自身的诸多因素和诸神国的现状……一个宠爱女儿胜过生命的人面对我这样的人,在决意做出巨大让步前必须先排除什么……最可能的那个答案显而易见。”
“入折天神国前,对画浮沉的所有了解只局限于传闻和他人诉说,我把握不大。但今时,基本已成必然。”
……
画浮沉回到自己的寝殿,结界随之布下,隔绝外界一切。
他安静的坐了许久,终于还是伸出手来。
随着神光的闪耀,他的前方,缓缓映现出一个影子。
这是一个颇为俊逸的中年男子,一身银衣,铭刻着歪曲凌乱,分外诡异的神纹。
虽只是一抹虚影,但依旧释放着让人魂悸的威凌。尤其他的一双眼睛,如沼似雾,仿佛流转着来自梦境深处的妖异诡芒。
“唷,浮沉老弟。”男子开口,无尽威凌的面孔却是绽开一抹温和的笑意:“何种大事,竟让你不惜动用这般投影。”
“梦兄。”画浮沉面色凝重:“我有一事相求。”
“哈哈哈!”男子先是诧异,随之笑了起来:“以咱俩的交情,哪来的‘相求’之说。有什么难解之事,尽管开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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