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一脸怀疑的看着胡亥,即便做买卖如此赚钱,但能让他半年赚到百万钱,什么时候钱如此好赚?
胡亥看的扶苏的脸色,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大怒说道:“兄长你在赵里待久了,也被这些愚蠢的村民感染了,根本不了解外面的情况。”
“现在大汉日新月异,只要找准一个风口就能赚大钱,小弟虽然没啥本事,但这些年也是逛遍过整个关中的,只要找到了风口当然可以赚钱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小弟的见识比你多。”
现在的大汉还真有几分后世的样子,出了厂的人虽然有可能变成枯骨,但却也有可能像胡亥一样闯出来,现在大汉社会的阶层尚未形成,一切极有可能。
说完胡亥指着扶苏家中的一台旧式的纺纱车道:“大汉已经弄出来水利纺纱车,效率是这个的几十倍,纺织机也有三倍有余,兄长家中却还在用这个东西,要知道公输家族的器械作坊可就在长安城,距离赵里不到百里,却没有看到兄长替换更好的织布机。”
扶苏妻子蒙氏劝说道:“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这织布机我用习惯了,反正我平时也没有事情做,慢就慢点。”
胡亥却不服气道:“你们知不知道,长安米贵,工人成本极高,而现在天子和墨家又在推行什么四个时辰工作制,弄得整个长安城人心慌慌的,很多的纺织主都逃离了长安城。”
正好这个时候大家发现了高陵的纺织女工的俸禄更低,而且有轨道联通长安城之后,运输成本几乎没有。于是现在高陵都流行开纺织厂了,公输家族的纺织机,加三成的价格都可以卖出去。”
这个时代物流成本极高,除了少数奢侈品能跨区域流动,大部分的货物都是本地生产本地出售,像后市那种统一大市场此时是不存在的,货物只要运输了百里价格是完全不同,所以才有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粟的老话。
而轨道改变了这一切,即便是木轨,它也能让运输成倍降低到原本成本的十分之一。
于是高陵这个大汉的卫星城市,成为了大汉资本的洼地,大量的纺织厂开始在高陵开办。
而胡亥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农业钱庄的伙计,对这个身份他还保留着,虽然没有业务去就没有提成,但有这层关系,能让他快速掌握其他人还没有发现的商机,胡亥就是木轨上第一批行商,他自然赚取了最丰厚的利润了。
“胡亥在吗?”这个时候扶苏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扶苏他们出了院子,一大群人围着他的样子,欲言又止,倒是几个小孩激动道:“我们要吃糖。”
胡亥哈哈大笑道:“好,某给你们拿。”
说完还带着自己两个侄子给赵里每户份了一份冰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些小孩就快速离开了。
其他村民都看向里正和亭长,里正江涛,亭长王文却有点尴尬的站在院子外面,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说无言。
扶苏道:“里正,你们进来说话吧。你们先回去,等我们商量好再通知你们。”
四周的村民听到了扶苏的话,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扶苏把两人带进自己的院子,又让蒙氏给两人泡了一杯茶。
几人喝茶之后,扶苏问道:“里正,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
江涛道:“木根说伱能解决我们村的问题?”
胡亥一时间还没有听明白道:“什么问题?”
江涛连连翻白眼,果然如此不靠谱。
王文道:“粮食虽然打的越来越多,但买不上价格,我们村还欠着钱庄的钱,而看这样子,明年要是没有天灾的话粮食的价格会更低,我们要还的贷款就更多了。”
说完王文也一脸无奈的看着胡亥。当初他们贷款修建的水渠,可没有说是要用粮食还,而是用钱,结果今年辛苦多打的粮食,全部给农业钱庄打工了,明年要是粮食价格继续下降,他们亏的就更多了。
今年粮食价格降的太夸张,很多村民都不想卖粮食,想等粮食价格涨一涨再卖。
但形势不由人,其他村可以等,他们村等不了,因为他们村借了钱庄的钱,每个月必须要卖粮食去还债。
可以说整个大汉的乡村都在经历一波快速的经济通缩。好在此时大汉的经济主体还是小农经济,经济通缩对经济的影响还能扛得住。
胡亥马上说道:“怎么能这样算呢?我们当时给的也是钱,粮食价格下降这么多,难道是我们钱庄弄出来的?我们钱庄贷了多少钱就收多少钱,可没多赚你们的。”
江涛道:“我们赵里都是实在人,该还的钱一个不会少,但现在情况是粮食的价格越来越低了,你有什么方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江涛他们的确是有的后悔了,现代商品经济极其不发达,乡村交易一般都是以物易物,粮食就是乡村等价物,所以农户一般都是用粮食来定价物品的,而现在粮食的价格减低了一小半,就相当于秦半两对他们增加了一倍的价格。
江涛他们认为自己只用了一座水库的钱,就要还两座多水库的钱,有点太不划算了。
胡亥想了想道:“粮食价格低,你们就不卖粮食,村里不是有水车,把粮食磨成面粉卖到长安城去能增加三成利润。”
江涛道:“我们村已经这样做了,但两架水车也忙不过来。”
今年赵里粮食的常年有10万石,根本磨不过来,村里为了这两家水车的使用权,每天是吵的鸡飞狗跳,最后扶苏,江涛,王文三人商议之后,每家磨100斤小麦,抽签排队轮着来。
胡亥沉思片刻后说道:“现在整个大汉最赚钱的就是四个行业,分别是钢铁行业,纺织业,制糖业,食盐业。”
“这其中食盐业已经被海盐掌控,人家用太阳晒盐,只出一点土地,根本就是无本的买卖,天下各大盐场都竞争不过这些海盐,那些沿海的百姓他们是赚翻了。”胡亥羡慕的说道,要不是有上郡的事情吓的胡亥不敢出关中,他定要去沿海郡县贩私盐。
江涛:“我们也没有这条件。”
海盐江涛倒是吃过,杂质少,质量好,关键是价格只有原本的一半,当时他还以为是大汉朝廷好,让他们吃的如此低廉的食盐,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在捡钱,只可惜他也只能羡慕的看着了,赵里距离大海太远了,要是在百里之内有海,他必一定会带领村民夺下一块土地来晒盐。
胡亥继续说道:“钢铁业就不要想了,我们没有这个本钱,制糖业也不用想,关中种不了甘蔗。”
胡亥一个个扳着手指头算道:“你们想要赚钱,最好就是建设一个小型纺织厂。而且这也适合你们,赵里不是有不少妇孺,她们都会纺织,只要购买新式的纺纱车,纺织机,再哗啦啦的开动,赵里就等着赚钱。”
而后胡亥惊喜道:“最重要的是,你们今年可以多种几亩麻,多养几株桑树,这样纺织厂的原材料也有了。反正粮食不赚钱,你们何不多种点桑麻?
一个有上百架织机的小纺织厂,一年多就可以赚百万,当年就可以回本,剩下的就是纯赚的。
即便不想纺织,也可以买个纺织厂,我和你们说,今年丝麻的的价格可是提升了一倍,种一亩桑麻赚的钱是粮食的好几倍,以纺织业发展的速度涨到十倍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江涛他们虽然震惊纺织厂的赚钱,但听到要把土地种桑麻还是不敢。
江涛迟疑道:“不种小麦,我们吃什么?”
王文更是摇头道:“没有钱,我们还能存活,但没有粮食,我们赵里这大大小小几百口全得饿死。”
这是赵里乃至天下百姓共同的看法,徐凡成为天下之主也不过两年时间,关中百姓吃饱饭的日子也就这两年,饥饿才是他们生活的常态,他们本能的想要用一切土地都种植粮食满足自己的胃口。这不是短时间能改变。
农民之所以保守,就是因为这些土地上的粮食,关乎他们的身家性命,天下又有几个人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险?
但胡亥却不一样,他从小到大就没饥饿过,对粮食自然不会太看重,在他看来什么赚钱种什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胡亥指着扶苏家的粮仓道:“这里面有上百石的粮食了,足够我兄长吃一年的了!某看里正家,亭长家的粮仓更大,想必粮食更多了,你们都屯了一年多的粮食了,据说今年朝廷这蓝田粮仓收了2000万粮食,现在关中的情况是官仓也满了,民仓也满了。
还怕什么饥荒,某又不是不让你们种植粮食,只是让他们少种粮食,多种桑麻,这你们都不愿意干,那只能活该你们生的穷困了。”
江涛被胡亥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扶苏却皱着眉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初在上郡,里长也是帮助过你的。”
“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不愿意做那我也没有办法。”胡亥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好的话了。而是带着自己的侄子离开这里。
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扶苏想了想说道:“里长,胡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我们赵里有水渠,亩产达到了3石,养活家小,三十亩田地足够,我们再多种四十亩田地做预备,留下三十亩种植桑麻也是可以解决很大问题。”
江涛和王文想了想道:“此事还是要全村商议一番。”
大汉纺织业快速发展,赵里自然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对赵里好影响就是丝麻价格大涨,让赵里赚了更多的钱。
对赵里坏的影响就是麻布,丝绸的价格降低了一半,让赵里的村民收入上少了一大截,以前赵里男耕女织,贩卖布匹是家庭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而现在因为布匹价格大跌,赵里的村民除了自己要做衣服,一般都不会再辛苦织布了,而是直接把丝麻卖给纺织厂。
这样一来一回算造赵里百姓亏的更多,他们损失一条用劳动力换钱的路。
翌日晚上,赵里全村居民在晾晒场议事,里正江涛说了胡亥和扶苏的办法。
这些村民虽然也想要赚更多的钱,但他们更加害怕饥饿,觉得扶苏的方法更加保险,决定决定明年增加一些桑麻的种植量,然后大家一起集资弄个小型纺织厂。
商议好之后,里正才请胡亥上台问道:“胡亥你说长安城新式的纺纱车和纺织机效率更高,我们村要购买,你有什么好的推荐?”
胡亥笑道:“长安城最好的纺纱车和纺织机当然是公输家族的最好了,人家的老祖是传说中的鲁班,当年可是和墨子对战过的,是天下最好的木匠,他们家的纺纱车和纺织机效率高,质量好,用过的都竖起大拇指。”
“只是价格非常贵,50摇畜力纺纱车要1万钱,要是改成水力纺纱车则要3万钱,新式纺织机稍微便宜点,但也要5000钱。”
“这么贵!”整个赵里的村民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公输族的人这是在抢钱吗?”
“大不了,我们自己做。”
这个时代的纺纱车基本上几个木片就制造出来的,关中百姓都会做,几乎不花钱,当听到有上万乃至更多钱的纺纱车,他们是受不了的。
胡亥冷笑道:“你们做的纺纱车只能纺一根纱线,一天下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一斤纱线,人家公输家的纺纱车可以同时纺50根纱,而且数得快,质量好,你们拿什么比?”
“就凭你们这些破木头片子,要是可以能有公输家族纺纱车的效率,人家能卖如此高的价格?而且我可以现在告诉你们,不买公输家族的纺纱车,纺织机,你们就安心卖个原材料还能赚几个钱。
但想要织布赚钱就要贻笑大方了,你们几个月织一匹布,公输家族的纺织机一个月可以织三匹布,你们怎么比?长安城这两年布匹的价格是如何掉下来的,还不是这些高效的纺织机打下来的。”
当然新旧纺纱机的效率差距没有胡亥说的十几倍如此夸张,大概也就三倍左右,只不过纺织作坊的女工可以全心织布,而赵里的妇孺却要照顾一家大小,真正织布的时间是非常少的,自然就不如纺织厂的效率高。
江涛他们满脸凝重,他们本以为说通了村民就可以万事大全,却没想到金钱反而成为了他们发展产业的第一个难题。
大汉休养生息这两年多,赵里有没有积蓄,当然是有的了,赵里家家户户都有民仓,里面少则上百石粮食,多则几百石粮食,这都是今年关中粮食价格太低,赵里百姓不愿意卖出去。
但他们手中真没有几个钱,这两年贩卖粮食和做民夫赚的钱,一部分购买铁制农具,翻新房屋,还有一部分投入到水利设施当中了。他们手中有粮食没有钱还真买不起这些纺纱车和织布机。
扶苏想了想道:“不是有农业钱庄,你想办法帮助大家去钱庄贷款吧。”
所有人都期望的看着胡亥。
但胡亥却叹口气道:“第一笔贷款没有全部还完之前,农业钱庄是不会继续给我们账户贷款的。”
里正江涛叹口气道:“那就算了吧,我们农户就赚点辛苦钱,不是说丝麻的价格大涨,我们一样可以赚钱。”
胡亥忽然眼睛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一年时间我在外面闯荡,大小也赚了上百万钱,这些钱的话,挤一挤还是可以弄出一家小型纺织厂,这样吧,看在我们都是父老乡亲的份上,我把这笔钱借给你们,一年就算你们三分息。”
江涛他们先是一喜,当听到三分息的时候,脸色就难看起来。
“还是我们赵里的人吗?人家农业钱庄也不过是两分息,你居然说我们三分。”赵里村民气愤道,乡里乡亲,你不应该是利息更低。
胡亥大骂道:“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识好人心,亏得我回来还给你们每家分了一封冰糖,真是好心都喂狗了,我这一年时间就赚了百万钱,借上百万给你们一年时间,最后却只能赚30万,我这一进一出可是亏了70万,不是乡里乡亲的,谁愿意吃这个亏,你们居然还不识好人心,你们也不在外面去打听打听,谁愿意以这么低的价格借钱给你,除了那些印子钱商。”
扶苏想了想道:“大家听我说两句,要不胡亥出钱,我等出人出力出土地,一起开办这个纺织厂,胡亥占纺织厂五成股份,我等再占据余下的股份。”
江涛喜道:“我看这样可行,胡亥你可是我们村的能人,肯定要帮我们。”
亭长王文更是笑道:“你不是说一年就能回本,这也是一个赚钱的大买卖。”
只有胡亥眉头紧皱,比起做实业,他更想做的是钱庄,怎么一下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胡亥想了想,万事开头难,等纺织厂赚钱了,大不了他把股份退出来,他这样他赚的更多。
连胡亥自己都没想到,他在无意之间开通了一个新的赛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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