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晓合上手机, 有点忐忑。
他本来只是想谢谢陆玄冬的恭喜，但是思来想去，念着那位陆总在飞机上想要保护他的举动, 他又多回了一句“我想你能体会我的心情”。
与人交往时最忌交浅言深, 他发这一条信息是不是多余了？对面也没回复。
李羚凑到他身边：“晓仔，我刚才和蜜娜打电话时，她说想看我的照片, 你帮我拍个全身照好不好？”
秦春晓回过神来：“哦，好, 你摆个姿势吧。”
李羚立刻找了个光线不错的地方, 摆出健美先生的姿势, 思考了一阵又觉得这个姿势还不够诱惑, 拿起哑铃，做了个椰树牌广告的姿势, 秦春晓心里觉着辣眼睛, 但还是举起手机, 咔嚓一声, 将这张憨气傻气直冒的照片发到他的微信上。
树蜜娜那边火速回复【真帅，以后这么辣的照片也只能拍给我看哦，敢让其他人看到的话, 我就生气了。】
李羚看着照片也挺自豪：“呀，我真帅, 国服最帅的二传就是我了。”
秦春晓：“这话你对丁哥和小猫说去。”
队里的丁荣和猫寻风也是二传呢。
二愣虽然心里自认自己是全队第二帅, 仅次于晓仔，但他也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不管是有战神称号的丁荣, 还是火气上来一边骂着“仙人板板”一边挥拖鞋的猫寻风, 他都打不过。
所以小伙子很实在的摇头：“不了不了，我心里明白自己帅就好。”
秦春晓：“哦。”
其实他们队里原来还有进一个叫闵耀阳的主攻，但那个小伙子一个月前训练过于勤恳，导致了应力性骨折，现在还在家里喝汤呢，真要说帅的话，队里秦春晓第一，那闵耀阳就是第二了。
二愣排前五是可以的，这一届国家队并不都是帅哥，但队里的三名广东省队球员，秦春晓、高德琵、李羚却都长得不错。
重新站上赛场后，他们的外貌都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
秦春晓对此无所谓，李羚脑子里则从不装这些事，高德琵捧起手机刷一阵网络，就拐去看动漫了，秦春晓给李羚拍照时，他还在旁边用平板看《bleach》。
他和两人说：“明天要打波兰，早点休息啊。”
高德琵头也不抬：“好，知道了。”
如果是两年前，秦春晓和李羚经常在比赛中做搭档互相援助那会儿，不管去哪里打比赛，教练都会把他们分到一起，后来秦春晓去巴西练了两年级，如今在教练心里，高德琵和李羚倒是关系好些，秦春晓的室友另有其人。
靠近自己的房间时，他闻到很浓的药味，还有人的闷哼声，秦春晓靠在门口，看队医汪言给符碧扬做推拿。
“你这个大腿拉伤很严重了，要不明天歇一下？”
符碧扬闷声回道：“歇什么？队里就12个人，我不上的话，副攻线要漏好大一块。”
国内男排虽没断档，但也的确没人了，老一辈的男排几乎全是伤病大户，再想打的话不注射封闭都跳不起来，而且这么玩命的结果八成就是下半辈子坐轮椅，教练不忍心，他们的亲友也不许，所以退役了一批人。
中生代，也就是符碧扬这一批理论上应正处于当打之年，可他是在国内被赵有德扎扎实实磋磨了两年的，虽还没出大问题，小毛病却是不断，如同许久没上机油的机器，到处都是锈蚀的痕迹。
新生代还没成长起来。
艾灸燃烧后的气味随着烟雾扩散至屋外，不难闻，对秦春晓来说熟悉而亲切，他慢吞吞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他坐符碧扬边上，“小鸡，以后那些球，你交给我来接吧。”
符碧扬的大腿拉伤是在静止状态下突然发力去救球时出现的，这种伤比运动状态下获得的伤还严重，因为运动时人体有自我保护机制，也可以因此避免一些受伤状态，这也是为何大家做高强度运动前要热身把肌肉活动开的原因。
但秦春晓才是队里的自由人，救球是他的责任。
符碧扬讪笑：“这不是之前队里都没你这么好的自由人，大家自己救球救惯了吗？”
“以后就有我罩着你们了。”秦春晓伸出拳头，在他手背上碰了碰。
符碧扬愣了一下，看着秦春晓的表情，慌了：“那、那个，其实我伤得不重哈，明天封闭一打又是一条好汉！而且我没伤到骨头，肌肉伤嘛，回去好好养养，马上就好了。”
秦春晓：“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哭吧？”
符碧扬很诚实：“我怕你哭，我知道我们现在是挺辛酸的，但整体向好嘛，你一直挺坚强的，要是你被现状苦到哭了，感觉就像钢铁突然在零下十度融化了一样，不符合科学定律，崩解人类三观，想一想都觉得恐怖了。”
秦春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形象啊。”
符碧扬：“你发火的气场堪比峨眉山二叠纪大爆发，你说你是什么形象。”
最后秦春晓差点再把符碧扬打一顿，被汪言劝开了：“小秦，算了算了，符碧扬你别”
第二天对上波兰的时候，他们的队长与王牌，超级接应、男排第一发球高手塞巴斯汀在本赛季第一次走上了球场。
时间进入巴黎奥运周期后，五大神兽里有两个都爆发了伤病，一个是俄国的世界第一接应，攻手领域的绝对王者罗曼，还有一个就是塞巴斯汀。
他们年纪也不小了，随着他们状态逐渐下滑，巴西队的多明尼克，美国队的威廉，法国队的西德尼纷纷崛起，开始与两位大前辈竞争世界第一攻手的宝座。
到了今年，罗曼直接报销了上半个vnl赛季，养伤去了，7月份才回归。
决赛是在巴西办的，中国队这次也是魔鬼赛程，小组赛先后碰上美国队、波兰队、法国队，以中国队目前的状态，除非这些强队有主力受伤，否则他们就算是能拖到第五局，赢的概率也不大，到底硬实力不如人家，健康状态也不如。
明眼人都知道，塞巴斯汀既然上来了，中国队比赛就难打了。
一个好的核心可以将整支球队的实力带上一个台阶，比如伊朗的二传阿桑就时常传出好球，让人觉得他们队里一个个都是世界级主攻和副攻，其实在阿桑崛起前，伊朗的世界排名可没现在那么高。
中国队目前的局面则是秦春晓拖航母，用他的防守建立防守反击战术体系，不是说其他人就差，但队里唯一一个能打满五局，全程状态在线的全乎人，只剩这么一个了，其他健康状态还成的又未必有他这个实力。
塞巴斯汀上场前和教练闲聊：“中国队今年居然进决赛了？”
保罗教练：“他们建立了一个不错的战术体系，总之，你只要打崩那个叫秦的球员就可以了。”
塞巴斯汀：“那是谁啊？”
保罗教练：“最矮的那个。”
塞巴斯汀：“哦哦，就是那个一米八的男矮子嘛。”
保罗教练提醒：“他很强，是和伊朗队的阿桑一样对队伍作用极大的核心级球员。”
塞巴斯汀这就心底有底了，现在的中国队，八成和伊朗队一样，有世界级的球员做核心，但其他球员却并不是一线，比全员世界级的俄国队、巴西队要好打得多。
在比赛开始前，塞巴斯汀是这么想的，真打起来后，他才发现这些中国球员的韧性强到出乎预料。
这不是一支全靠自由人的队伍，所有球员都有成熟的技术，以及拼命的意志力。
波兰队如上次比赛时一样被拖入了苦战之中，多了个塞巴斯汀，完全不耽误中国队把他们拉进第五局。
而秦春晓在第五局时已经累炸了，他有点自我怀疑，这么拼下去有意义吗？如果说要证明男排的实力的话，拿到决赛门票已经值回票价了，他们也先后赢了伊朗队和日本队，证明了中国队在亚洲区域的强势，在明年1月的奥运落选赛，他们有希望获得一张奥运会的门票。
像波兰队这样的强队，即使把比赛的时候拖长，最后赢的概率也不大，与其在这里拼命，还不如好好养身体，反正已经被分到了死亡小组，就算奇迹发生，他们真的晋级四强，领奖台却是绝对上不了的。
可是如果他们在这里放弃的话，过去又该怎么填补啊！
从数年前开始，他们就被赵有德陷害着丢掉了一场又一场胜利，每个人都积累了那么多不甘，好不容易进了vnl决赛，却在比赛里不拼尽全力，那是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秦春晓大口喘着气，抬起头，一双狼眼亮得惊人。
他好想赢，就算男排已经窘迫到连12个参赛球员都要凑，就算他们要靠打封闭比赛，还是好想赢，他们不想再做弱队了！
秦春晓一捶大腿，在塞巴斯汀再次扣杀时一个鱼跃将球救了起来，李羚将球往前一推，竟是让球穿过了波兰队的防守弱处，落到了对手的地板上。
塞巴斯汀落地，看着那球落地的地方，露出一个兴奋的笑。
打完自家比赛过来凑热闹的俄国队纷纷睁大眼睛，副攻鲁斯兰趴在栏杆上：“中国队这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之前鱼腩了那么多年？”
尼古拉看着秦春晓：“那就是马尔斯为自己的俱乐部培养的中国自由人？教得真不错啊。”
比赛还在继续，这一天，中国队没能击败波兰队赢的比赛，也没有晋级vnl决赛四强，但在他们的vnl之旅结束时，所有人都默默改变了对中国队的看法。
他们已不再弱小，现在的中国队很强，这一点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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