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药等到叶哥哥回信的时候, 正在和赵晓东一起做他们的第二台彩电。
虽然蜜城没有信号,但他们还是坚强的把第一台留在了蜜城。
俩小孩经历过那蜿蜒难走的路,倒是也没指望那能突然有个信号,而是回家之后就专心的开始研究怎么样才能收信号。
为了达成这点, 他们还特地跑到了实验山上试。
年过完了, 何老师也回来了, 他们终于成功了。
宋药得意洋洋的举着被他们称为“信号接收器”的器具, 犹如一只刚打败对家的大公鸡一般,翘着尾巴高高抬着下巴对原江说:
“原江哥哥,我们把这个寄给你阿妈, 以后他们也能看电视了!”
原江这才知道, 他们这些天明明手头上没重要计划,为什么还要大过年的天天往实验山跑。
这个冷硬的军人此刻眼神柔软的简直不可思议:
“好,谢谢你们。”
当然, 该“信号接收器”照例也要上报。
宋药已经在说大话了:
“不用谢, 我们以后还会做出更厉害东西的!”
赵晓东跟着补充:
“对!原江哥哥,你放心, 再过一段时间, 我们就能做个简易的摄像机,可以录下你的样子寄给你阿妈!”
说起来也是心虚, 他们以前一直觉得原江哥哥天天和他们在一起是非常理所应当的。
但自从去了蜜城,见到了原江哥哥家里人。
看到了他阿妈, 他弟弟妹妹,俩小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原江哥哥也是有家里人的。
而大过年的, 他不能陪家里人,还要陪在他们身边……甚至还要帮宋药暖被子!
简直让人不心虚都不行。
宋药也拍拍小胸脯:
“原江哥哥, 我们一定做出来能和见面差不多的东西,要是做不出来,明年你还是回家过年吧!”
原江哭笑不得。
这两个孩子有时候调皮的厉害,有时候倒是暖心的很。
“我没事,以前我也没回家过年。”
蜜城那边对于过年不是很重视,比起他回家,家人更希望他在外面过得好,有工作,手里有钱。
宋药和赵晓东两个从小就是跟家里人一起过年的小孩子显然不理解,在他们眼里,家人就是要在一处的。
就算是短暂的分开一两个月,那也是要团聚的。
看他们的同学,哪个不是每天都和家里人在一起的!
宋爸就跟他们说:
“大人和小孩不一样,小孩才每天和家里人在一块。”
宋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对:
“我们村大人就天天在家呀。”
宋爸:……那不是因为他们村靠种地为生吗?
土地就在家里,不在家里种在哪里种。
后来还是县长把两个孩子捞过去,好好讲了一下关于成年人就业的问题。
顺带帮助两个小孩展望了一下未来:
“不光是大人,还有你们,小学毕业之后,初中高中你们都不可能在村里上。”
难得又能逗小孩了,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是压都压不住:
“尤其是高中,你们成绩那么好,说不定要去省里上,到时候一个月都可能只能回来一两次。”
说完了,县长心满意足的等着两个小朋友急慌慌的不想离开家。
结果宋药和赵晓东眨巴眨巴眼,不慌不说,反而还有点小期待的样子: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自己住了?”
“我知道!这叫住寝室!叶哥哥就是住的寝室!”
宋药一想到自己也可以住寝室,就美的不行:
“好像还有上下铺呢,我想睡上铺。”
赵晓东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想要睡上铺,下铺更方便呀?”
他没见过上下铺的结构,但是他可以想象。
在两个小孩眼里,上铺就跟在树上做窝是一个概念。
宋药理直气壮:“因为我想离星星近一点呀。”
赵晓东被他说服了。
毕竟宋药从小就喜欢星星。
他想了想:“那我睡你下铺吧,你要是掉下来的话,我还可以帮你垫一下。”
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不怕砸,宋药这细皮嫩肉的可就不一定了。
宋药对于好朋友的主动牺牲自然是感动无比,伸手就去拉住赵晓东的胳膊:
“好哥们!讲义气!”
“那是,义薄云天这四个字说的就是我。”
旁边的县长:“……”
不是,这俩小孩怎么回事?
平常孩子听说要离开家里人去上学,多多少少都要难受一下的吧?
怎么他们不光不难受,还在那分配计划起来了?
他没忍住一问,反而被两个小孩用诧异的视线看着,仿佛问出这个问题的县长才是不正常。
“我们只是去上学呀,又不是不回来了。”
“就是,幺儿说的对,如果离得远的话,我们还可以打电话呀,还可以把我们的样子录下来寄给家里呀。”
宋药补充:“而且说不定我们能做出可以距离千里照样能面对面的东西呢。”
赵晓东:“就是就是。”
他们再次跑题,讨论起了做这个东西需要多长时间,又需要什么样的知识理论和材料来垫。
逐渐开始听不懂的县长:“……”
王伯慢悠悠的扫地路过,见县长一脸的憋屈,笑了一声:
“县长知道这俩孩子非同常人,怎么还总想着用逗普通小孩的方式去逗他们?”
县长:“……”
宋药和赵晓东平时看着的确是跟普通小孩没两样啊。
作为德高望重的县政府扫地部门一把手,王伯在加入到两个小孩的讨论中时,显得格外的自然。
还顺带给他们讲了一下自己小时候是怎么上学的。
“那个时候啊,平常有点小钱的人家会把孩子送到私塾里,比较有钱的呢,家族有自己的学堂。”
炮火当时是来的有点突然的。
在那之前,外面已经乱翻了天,他们的城市却依旧是夜夜笙歌,大少爷们泛舟湖上,大小姐们三三两两聚会。
都说敌人打不到他们这边来,他们这里是安全区。
然后突然的一天,炮火就落了满城。
王伯将这些回忆隐去,只给两个小孩子讲了在炮火到来之前,他们是怎么上学的。
重点讲述他是如何的被先生夸聪明,底下的弟弟妹妹们是如何信服他,他又是怎么勤奋好学的。
中间赠送了几个年幼时期的王教授学堂窘事。
比如捡了小奶猫放在学堂藏起来,小猫叫,他怕先生发现,就自己更加大声的喵喵叫。
然后就连人带猫站在了外面罚站。
那只猫后来就被先生留了下来,养在了学堂,王教授还会偷偷摸摸带吃的给小猫。
他自以为自己藏的天衣无缝,其实只要是比他大的哥哥姐姐们都看得出来。
王伯讲这件往事的时候,说一句,能笑两声。
宋药和赵晓东注意力却都放在了:原来学堂可以养猫呀。
那学校可以吗?
他们大树村也是有猫的。
不过都只能算得上是半野生半家养。
那些猫不用人喂,自己山林里四处窜,也能找到猎物把自己给养活。
宋家人偶尔会把汤汤水水的倒在门口破碗里,自然会有野猫野狗过来吃。
但是宋爸不让宋药亲手喂。
虽然现在的人对于狂犬病的概念并不深,但宋家一向养孩子精细,是向来不肯让宋药去碰触这些每天在外活跃的猫狗的。
养那就更不可能了。
但小孩子嘛,天然喜欢这些。
宋药此刻就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上个初中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在学校养个可爱的小猫!
赵晓东立刻表示:“那我要养个小狗!”
王伯呵呵笑:
“可别太早决定,你们要是养了,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到时候可就不能说不养就不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在笑,但俩小孩硬是在他脸上看出了一种“我是过来人”的感觉。
但宋药追问,王伯却说什么也不肯继续了。
只说了一句:“那是一个很悲伤,很悲伤的故事。”
宋药和赵晓东立刻被震住了。
他们知道,从战乱时期过来的人,总是有着一个个悲伤的故事。
等王伯慢悠悠的扫着地走了,县长才悄悄告诉他们:
“据说王伯在二十年前养过一条狗。”
饱读小说,频繁看电视,顺带还会日常瞧新闻的俩小孩立刻精神起来。
这一刻,他们脑海里冒出无数“忠犬英勇救主自己却死掉”“狗的等待”“爱狗去世痛不欲生”的故事。
然后县长仿佛纠结了一下,才一脸一言难尽说:
“那是一条……很桀骜不驯的狗。”
宋药竖起耳朵:“那王爷爷是怎么驯服它的?”
县长:“王伯没有驯服它。”
见宋药和赵晓东都满脸问号,他快速而精准的将这个悲伤故事的核心给提取了出来:
“那只狗脾气大,也不乖,看不起人,还挑嘴,小时候还勉强能装装可爱,大了装都懒得装。”
“二十年前那个情况,王伯要是把这狗放了,或者送人,它转天就能变成桌上的一盘菜,所以王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养。”
宋药有点摸不清这个故事的套路,难道是小狗后来终于回心转意,知道了主人的重要性?
他急急的问:“然后呢?”
县长:“然后他苦熬十几年,那条脾气很大的狗终于寿正终寝,这个悲伤的故事才算是结束了。”
宋药:“……”
赵晓东:“……”
果然是个悲伤的故事。
怪不得刚刚王伯一脸沉重的劝他们,让他们养宠需谨慎呢。
有了王伯这个前车之鉴,宋药的养宠物想法的确稍微缓了缓。
“我还是很忙的,养了宠物肯定没有时间照顾,还是算了。”
小孩完全没想过可以让家里人,让原江哥哥帮忙的问题。
自己的宠物当然要自己照顾啦。
他扭头去看赵晓东,跃跃欲试:
“你要养吗?”
哈哈,要是赵晓东养了的话,他就又可以摸摸抱抱小宠物,又不用负责啦。
赵晓东立刻警惕: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养,要养你养。”
宋药啧啧。
诶,人果然是会变的。
就连赵晓东都没有以前那么好骗了。
虽然在学校里养宠物暂时被放弃了,但小孩子们对于暂时离开家人,在学校里面吃住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和县长聊完天,就屁颠屁颠跑去县初中门口围观了。
然后他们就有点被震到:
“好破的门。”
“好丑的楼。”
俩小孩目瞪口呆的仰着头,眼底都是不可置信。
“这不是县初中吗?为什么会这么破??”
守门的门卫大爷被他们一脸的生无可恋给逗笑了:
“这是建国前留下来的建筑,能好到哪去?”
宋药和赵晓东还是一脸恍恍惚惚。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县初中,他们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回去之后宋药就悄悄对何老师说了:
“老师,我们可以不去县初中吗?我们不嫌其他初中远。”
小孩嫌弃的皱鼻子:“那个楼,实在是太破了。”
他甚至认为,那已经不适合作为学校了。
不然谁知道会不会好好的上着课,突然楼塌掉。
何老师有点惊讶:“你们怎么知道我打算让你们跳级?”
这下轮到宋药震惊了:
“老师你打算让我们跳级??”
何老师点点头:“直接跳去初中。”
实际上,宋药和赵晓东直接去高中也是可以的。
只是何老师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决定。
初中的小孩年纪小的还只有十三四岁,高中学生的可是可以称得上是青少年了。
宋药和赵晓东未必能和他们说的到一起去。
第一次当老师,当的还挺不错的何老师一直没忘记过她老师的教导。
作为老师,她不光要关注孩子们的学习,还要关注他们的心理状况。
虽然宋药和赵晓东很神经大条,也很聪明,但未来三年的生长环境,要是出了岔子,对于年纪还小的孩子来说,可是很严重的。
初中就不一样了,学生们还没摆脱幼稚,两个小孩的混入其中也不怎么突兀。
宋药可不知道老师正在尽量避免他们不合群的未来,此刻得了何老师的肯定回答,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天啊!
他们星河县,还没有从小学直接跳级到初中的呢。
优秀的小天才宋药同志感觉自己的脑袋闪闪发光,每一个光束上面都写满了“被老师承认的超级天才”这几个字。
老师终于发现了他是一个天才了吗?
早就发现他是个天才的何老师还在纠结:
“你们真的不想在县初中上学吗?”
她有点发愁,那可能就要去别的县了。
两个孩子年纪这么小,他们愿意吗?
宋药摸摸下巴:“我不想去,我觉得那个楼随时都可能会倒掉的样子。”
他不光自己不想去,他还想去建议县长把县初中砸了重新盖呢。
完全不知道小孩正想着“我不去上我也要拆了你”,何老师更愁了:
“那我再给你们看看吧。”
她虽然不是星河县本地人,但星河县的人对她都很不错,什么八卦也都愿意跟她说,所以何老师还是掌握了不少其他学校动向的。
但其他县的,超纲了啊。
何老师沉思半天,最终决定找外援。
她搬了个小板凳,往村口树底下一坐,十分顺当的加入到了大树村八卦协会中。
“好的初中?狐灵县的好像还不错。”
“你听谁说的?狐灵县不行,那的老师太狠了,打孩子都打断好几根竹板了,成绩好的要是迟到了,照打!”
“是啊,我也听说了,成绩好成绩坏都挨打,那的老师还经常骂孩子,骂的可难听了。”
何老师听的眉头一皱一皱的。
宋药和赵晓东平时也挨过她的打,但那都是皮狠了,她气不过才祭出板子打手心。
赵晓东还好一点,不怎么怕疼,每次挨打都叫的可大声了,一打完立刻该干嘛干嘛。
宋药不一样,他手心嫩,也怕疼,刚挨一下,就抽抽噎噎哭的可怜兮兮,让人完全下不去手。
然后还会一边抽泣,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歉:
“对不起老师,我以后不会了,老师你不要生气了。”
这谁顶得住?
何老师每次都是努力狠下心把说好的数打完,然后板着脸赶走他们。
最后转头跑去宋家赵家送药。
她一想到俩孩子因为迟到这种事挨打的可怜样,就觉得要窒息了。
不行不行,孩子这么小,打坏了怎么办,狐灵县不行。
再听了一会,又开始默默摇头。
这个县也不行啊,倒是不体罚孩子,管的也不严,可学生成绩都一般。
嘶,后面那个听上去不错,可是学校居然有学生混混?那万一他们霸凌孩子们怎么办?
赵晓东倒是不怕被欺负。
但是宋药……他长的就是一副软柿子的样啊。
何老师大脑高速旋转,一会是学生哭唧唧的样,一会是他们没人管学坏了的样,一会又是孩子们被关学校没自由的可怜样。
等八卦协会散场的时候,何老师走路都是晃悠的。
诶,果然老话说的对,孩子都是债啊。
当初就不该生孩子……不对不对,这俩孩子也不是她生的啊。
下午吃饭,宋药正认真的啃鸡腿,就听见宋奶奶说:
“我刚路上碰见文文,诶唷,那眉毛皱的啊,也不知道什么事让她这么发愁,那眼都是直的。”
宋爸啃着鸡翅抬头:“啊?这不刚过完年吗?按理说应该没别的事愁了吧?“
宋药咽下嘴里的小块鸡肉,跟着点头:
“是呀是呀。”
宋奶奶:“反正我看她快愁死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明天我去问问。”
宋药也想:什么事呀,居然能让老师发愁。
不像是他们,这么乖,这么听话,从来没让老师发过愁。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宋药还特地观察了一下何老师。
果然是脚步虚浮,两眼青黑,一副晚上没有睡好的样子。
下了课他就和赵晓东开始叽叽咕咕了。
石楠认真的回忆完了上课时的笔记,见他们俩头碰头一脸严肃,好奇的过去拍拍:
“你们干嘛呢?”
宋药立刻伸出食指:
“嘘!”
然后小孩一把将石楠的头也给捞过来……没捞动。
宋药:“……你靠近点,不要让人听到了。”
石楠一脸茫然的配合着凑近。
也跟着低声做贼一般的问:
“怎么啦?”
宋药一脸严肃:“我怀疑,那个坏人又来烦老师了。”
石楠挠挠头:“哪个坏人?”
赵晓东嫌弃:“你真笨,就是那个和老师离婚了的坏人呀!”
石楠恍然大悟,立刻跟着警惕起来:
“那我们还等什么?抄家伙!!干他!!!”
石楠说干,那就真的是干。
不得不说,在小树村的那段时间,她学习了不少东西,至少每次放狠话的时候,石楠都奋斗在了第一线。
从她来了大树村后,宋药和隔壁小树村的小孩打架就没输过。
见她已经起身要去找教室后面拿扫帚,宋药赶紧一把拉住她:
“他人都好像没来,你怎么干?”
石楠有点不懂:“你们不是说他又来了吗?”
宋药:“我说的这个又来,指的是精神上的,你动动脑子想想呀,要是他真的来了,我们大树村其他人会不知道吗?
他敢惹老师,大家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小孩摇头叹气,学着大人的语气点评:
“不要这么冲动呀,你看赵晓东,他就能理解。”
手在摸椅子打算抄家伙的赵晓东默默松开手,一脸义正言辞:
“对!学学我!”
为了表明自己刚刚十分稳重淡定,他还给石楠好好科普了一下。
“没有人敢在大树村欺负老师的,除非他想横着出去。”
何老师那可是整个大树村向往的文化人。
在大家眼中,再没有比她更完美的老师了。
又爱国,又会教孩子,又对每个小孩都那么耐心,平时还特别好相处(一起八卦)。
宋药和赵晓东这俩孩子,就是她教学水平的最佳证明。
虽然她自己一直说是这俩孩子自己聪明。
但就连孩子们本人都觉得,没有老师,他们不可能像是现在这么聪明懂事能干可爱潇洒……后面省略一大堆自夸词语。
所以,要是那个坏人真的来了大树村,哪用孩子们动手。
家长们肯定会自动自发帮何老师赶人的。
石楠听他们分析了一通,有点不明白了:
“那你们是怎么确定是那个坏人惹的老师?”
宋药一脸“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因为老师身边只有这一个坏人会坏她的心情呀。”
这话说得有点不讲道理。
但听上去……又找不出任何问题。
石楠听了之后思索两秒,跟着一脸肯定的点头:
“你说得对!”
她听宋药他们说了之后就一直很讨厌那个坏人。
哼,如果让她遇到了,她一定要把他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宋药小朋友看了一眼,发现何老师已经出了教室,才猛地站起来,开始规划战略:
“老师因为那个坏人才没去上大学,现在我们要跳级了,她一定是想到了自己。”
小孩很谦虚的表示:“虽然我们只是星河县的第一第二天才,但是何伯伯说,老师以前也很天才的。”
何止天才,何大哥当着妹妹的面一句夸她的话都不露。
但在和宋药通信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词都用在妹妹身上。
因为宋药问了那个坏人的事,他夸妹妹一句,就要骂那个人渣一次。
赵晓东听着听着突然反应过来:
“你为什么会跟何伯伯还互相写信?我怎么不知道?”
宋药一挥手:“我跟大家都有通信呀。”
他掰着手指头算:“吴爷爷,何伯伯,叶哥哥,还有林哥哥……”
赵晓东:“等等,林哥哥是谁?”
宋药比他还吃惊的样子:
“就是吴爷爷身边的警卫员哥哥呀?你连他姓什么都忘了吗?”
赵晓东:“……”
他当然记得吴爷爷身边的警卫员哥哥姓什么。
当初他还想过学习这个哥哥的“隐匿”呢。
但他震惊的是:“你不是才只见过这个哥哥一面,连话都只说了几句吗?你怎么要到他地址的??”
“还有,你和林哥哥写信说什么呀?”
宋药:“他每天都是和吴爷爷在一起的呀,我写信带一封给他的就好了。”
“至于说什么,当然有很多话要说了,我让他看好吴爷爷,让吴爷爷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赵晓东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还有别的,立刻警惕:
“你是不是偷偷学林哥哥的隐匿技巧了?!”
宋药心虚去看作业本:“你不要多想好不好……”
石楠不愧是要做记者的人,宋药一低头垂眼,她瞬间就也看出了不对:
“幺儿!你心虚了!你真的学了?”
宋药见瞒不住,只能咳嗽几声:
“我这不是想先自己学会,然后再教你们吗?”
赵晓东跟石楠凑到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戳穿了他的小心思:
“不可能,你肯定是想先学会了吓唬我们。”
“对,说不定你还想把我们吓到之后再笑话我们。”
完全被说中的宋药:“好啦,等空下来教你们就是了,我自己都没学会呢。”
“总之,我和大家都有通信的,所以我知道老师对自己没上大学这件事真的好伤心的。”
何大哥平时不会对妹妹说什么安慰的话,但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兄妹,他甚至可以拍胸脯说自己比爸妈还要了解妹妹。
何老师无疑是聪明的。
但她的成绩并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她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一步步努力着走来的。
宋药很能理解。
老师也经常夸他聪明,但论起努力来,他也是排列第一的。
005甚至夸过他,就算是没有学习系统,宋药凭借着自己的聪明脑袋和努力程度,以后也会成为中洲重要人才之一。
所以宋药更能懂何老师的痛苦。
想想看,如果是他,辛辛苦苦学习一个学期,结果连考试都不能考,就被排到了倒数第一。
他会气死的!
宋药眨眨眼,眼圈微红,有点替何老师委屈:
“老师看到我们要去升学了,以后我们可以初中,高中,大学,但是她却永远不能上大学了,她一定很难过,全都是那个坏人造成的。”
赵晓东也难受的低下头,闷闷道:
“老师好可怜,我不想走了,我想陪着老师。”
比起悲伤中的两个男孩,唯一的女孩石楠则是直接把愤怒倾斜到了那个坏男人身上:
“你们干嘛这么颓,你们难过,那个坏人就会难受了吗?凭什么他欺负了老师,自己上了大学日子过的那么好,老师却只能难受!
他大学在哪?我要给他写新闻稿!我要把他的恶行公告天下!!”
宋药摇头:“这个是下策,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老师虽然不说,但我看的出来,她真的很想上大学,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师总觉得自己不行,我跟你们说,我打算啊……”
一通商量后,赵晓东和石楠俱都是一脸服气。
石楠竖起大拇指:“你厉害!果然第一名就是了不起!”
赵晓东也跟着点头:“幺儿,那我们第一步应该怎么做?”
宋药挺起胸膛:“第一步!是很重要的!”
“首先!”
“让我写个信!”
几日后,几乎要溺死在学习海洋的叶兴华收到了来自星河县的信。
他看到上面写的“宋药”两个字,就知道自己又要开始拼命学了。
但叶兴华还是很坚决的拆开了信。
毕竟这是他唯一能与何君文同学有联系的通道了。
就算是学的吐血,他也要坚持下去。
但这次的信内容,却并非前十几次一般。
寝室里的舍友们正用各种姿势看书,就见叶兴华看着看着信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又是惊又是喜又像是被震到。
总之,看着相当复杂。
他们吓了一跳:“怎么了?你又答不出来吗?”
再仔细一看,也不像是被打击到的表情啊,还挺高兴的。
叶兴华的确很高兴,他骄傲而又自豪,大声的说:
“何同学的学生写信来,说何同学要考大学了。”
舍友们惊了:
“何同学不是已经工作了吗?都高中毕业两年多了?这个时候考?”
高三毕业就考都一大批人考不上呢。
虽然说高中毕业生可以通过考试尝试进入大学,但难度可要比正常考试要难上很多的。
叶兴华却完全不觉得何君文会考不上。
他是与她通信过的,她的学识,她的努力,她的博学(被宋药他们逼出来的),完全不下于大学生。
“何同学本来就很优秀。”
他对自己的舍友们说:
“她是一位诚挚,认真,勤学的同志,我相信只要她想,就一定可以考上大学。”
而且,她就连教出来的孩子,都一样的优秀。
高中时,叶兴华就已经暗暗的在关注这位女同学了。
她上课累的打瞌睡还要学的样子,她看到不感兴趣的知识皱眉头的样子,还有她在食堂吃饭总是吃不饱只能加餐的样子。
他看到她的努力,看到她对知识的渴望,看到她的自信与坚定。
因为临近高考,叶兴华不敢打扰她学习,怕突然的告白会影响她的心情。
本来都想好了,高考结束后,他要认真,而又谨慎的将自己那一封厚厚的情书递过去。
结果还没开始高考,何同学结婚了。
当时的叶兴华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甚至不敢找人将心中的沉闷发泄出来,因为何同学已经结婚了,他这个时候说出点什么不敢说的话,别人也许会传她闲话。
后来,她高考后断了所有同学的联系,他也死了心,没再和同学们联系,默默在大学学习。
直到那封信的到来。
叶兴华才敢去打听一下何君文的近况,然后就知道了,她离婚了。
他又是为她难过,又是高兴自己重新有了追求她的机会。
而现在,她又重新走到了追寻知识的道路上。
叶兴华珍惜的将这封新的信放在抽屉里,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其他的信件。
然后他对舍友说:
“我要更努力才行,何同学这样优秀的人,等她考上了大学,身边多了许多眼光好的人,一定会有更多人追求她的。”
谢天谢地,何同学的前夫是个瞎子。
而他是个视力健全的正常人。
叶兴华走路都是飘的,简直是一路飘着出去。
舍友赶紧问:“你又哪去啊?!”
叶兴华美滋滋的声音传来:
“我去找一些适合复习的资料给他们寄过去。”
虽然她现在的知识量并不少,可能不需要,但叶兴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一点点协助的
叶兴华的“亿点点”寄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收件的何老师整个人都是懵的。
还好她最近勤学拔树,力气有所增长,这才勉强把这一大箱子东西扛了回去。
等拆开一看,她更懵了。
里面分门别类摆好了各种书籍,最上面还有一个个摞好的本子。
何老师:“?”
给幺儿他们的?
这俩孩子真拼啊,简直拼命三郎,居然有这么多东西要学。
她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个本子,里面是叶兴华工整端正的字迹,清清楚楚写了各种知识的笔记讲解。
何老师:好家伙,比我的教案还写的清楚明白。
她再拿起一本书,里面居然也夹着一页页笔记,基本都是围绕每一页的知识点来写的。
简单翻完了一本书,何老师想到什么,又去拿起别的书来看。
然后她震惊的发现,其他书里居然也是一样。
每一页都有各种笔记,而且这些笔记全都是写在纸上夹在书里的,一看就是学明白了的人做的总结和讲述。
就算是个普通学生,只要照着这个笔记认真学了,就不可能学不会。
要么,这些都是叶兴华以前的笔记,但太规整,太清晰了,看着就跟……全都是他近期写的一样。
不能吧?
何老师看着这一箱子的书,觉得叶同学再怎么教人的时候认真,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这要写多久?花多少功夫?
何老师翻了一下,还真从里面找出一封信来。
明明是夹带在箱子里的,但叶兴华居然还是用了信封,认认真真的封口,加邮票,写名字。
何老师感叹了一声:学神的仪式感啊。
她拆开信,里面一如既往的老开头:
【何君文同学,不知你最近过的好不好,我过的很好,得知你决定考大学后,我十分为你高兴,同时,我也很敬佩你,虽然我们未能面对面的交流,但之前的通信让我能感受到你的学识并不低于任何大学生,你还是如在高中时一般优秀。
我简单整理了一下考大学所需的资料书籍,并没费什么事,这些资料还是很好找的,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挑拣着看看,也许能带给你少许帮助,如果有什么学习资料你需要的你尽管开口,不用与我客气,我找这些并不费事的。
以及,虽然不知你心目中的大学是哪个,但我记得你的高考志愿是科大,十分期待能在科大迎接你。
叶兴华。】
何老师愣愣的放下信。
看看地上的一箱子书和笔记,再瞅瞅信上写的“简单整理”……
怎么总觉得,叶同学过于热情了?
还没回过神呢,得到“小何老师扛着老大一个箱子回来”消息的俩小孩已经屁颠屁颠跑来了。
“哇!!这是叶哥哥寄来的吧!”
“好多书呀!”
怪不得他们写信去问的时候,叶哥哥回信说“还在写,需要点时间”,原来他准备了这么多。
宋药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与一脸愣神的何老师对上视线:
“老师,你看什么呢?”
何老师:“……我,要考大学了?“
宋药点头:“是呀。”
他突然懵住,扭头去看赵晓东:
“你没告诉老师吗?”
赵晓东懵逼:“我以为你会说的呀。”
“老师这段时间一直在很认真的看书学习,我就以为你说了。”
赵晓东:“我也是啊。”
自觉自己压根跟不上孩子们进度,所以各种努力的何老师:“……”
俩小孩终于发现,他们准备了一堆,就是忘记告诉当事人这个窘状。
宋药扭头,一脸震惊:
“老师,难道你不想考大学??”
何老师:“……也不是不想。”
她当然想考了,问题是,她怕自己考不上啊。
宋药却压根没这个担忧,一听何老师是想考的,立刻一挥手:
“那就没问题啦!”
赵晓东已经翻开一本书了:“哇,叶哥哥好认真啊,每一页都有笔记诶。”
宋药也立刻去看: “这么多书,他都记了,好厉害。”
小孩立刻决定:“我以后看书也要这么记!”
心里还在有点迟疑的何老师瞬间想起来,宋药也很喜欢做笔记,而且做的也超级认真。
这可能就是天才的通病?
但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直到赵晓东佩服的来了一句:
“老师,那你岂不是要把这些全都看完学完?”
就连学习达人宋药都跟着咂舌:“好拼。”
还在努力思考的何老师大脑瞬间当机了。
她立刻把刚刚思虑的莫名情绪丢到脑后,低头看看这一大箱子的书本笔记,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拼命三郎……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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