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何浩拿的文书材料,是要抓捕县煤炭公司经警大队大队长罗焕清,我看了一眼之后,也就签了字。
何浩道:抓捕罗焕清,主要是因为罗焕清在买枪的事情上没有说实话,按照董先刃的说法,枪是罗焕清给的,不止他有,经警大队两名带班的中队长也有。
我递过去文书后道:手里有枪?何局,千万不要大意了,纪局的事情充分暴露出咱们处置突发事件的时候麻痹大意,经验不足,我看还是走程序,请县武警中队配合,务必要大家注意自身的安全,抓到之后一定要从罗焕清这里为突破口,将煤炭公司的事彻底查清楚。
何浩收起了文书,略作停顿道:李局啊,这个罗焕清您清不清楚,他是,他是咱们罗县长的侄子,也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钟潇虹的爱人。
何局,这个我清楚,和咱们抓不抓人没关系。
您要不要和领导知会一声,免得事后被动。
我想了想道:算了,不能搞跑风漏气那一套嘛!
何浩走了之后,办公室主任老粟就走了进来,知道我是心情郁闷,恭恭敬敬地道:李局啊,我汇报个事,县里宣传部、刚刚工会有文件,要求各单位营造元旦节的氛围,您看咱们今年还要不要?
我看了一眼老粟手里的文件,接过之后翻了翻道:以前怎么搞的?
哦,以前都是搞些灯笼,请局里面的老干部写上欢度元旦或者欢度新年。
江政委的意见呢?
江政委意思是今年不搞了,毕竟出了这么档子事,咱也不好再挂红灯笼。
嗯,按照江政委意见办吧。
粟主任收起文件,刚刚要走,我马上道:粟主任啊,陈刚的爱人在你们办公室工作,你要多关心。烈士申报的事,要抓紧。
粟主任刚刚走,我又认真地去审视班子里的几个干部,从目前来看,江政委为人坦荡,虽然有些懈怠,但起码还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想法刚刚跃入脑海,一股强大的意识就占据了脑海。凭一件事,凭感觉就断然下定结论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现在来看,就太过幼稚了。
想着想着,就接到了李亚男的电话,通知我去县委开会。
而何浩带着县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魏鹏图和刑大的同志,在两个班的武警支援下,带着手续一行四辆车二十多人,直接来到了县煤炭公司在县城的家属院里。
知道罗焕清手里有枪,大家还是保持了足够的戒备,除了佩戴了防弹衣之外,子弹都已经上了膛,只要罗焕清反抗,绝对也是就地正法了。
县煤炭公司除了在煤矿区几个生产一线的家属区之外,在县城还有一个由楼房组成的家属院,县城里的家属院更为高档,是县城里为数不多的住宿楼,这些住宿楼既有苏式建筑厚重的特点,也有区别于苏式建筑的地方,房间里都有厕所,自己烧锅炉通了暖气,这样的住宿楼在县城来讲,算得上是最好的。
一行人沿着楼梯两侧,悄悄地也就摸了上去,这个时候的武警战士,保持了极强的专业素质,盾牌一放,枪也就支了起来无死角地对着大门。
何浩看了看,心里也是觉得没有必要,罗焕清属于配合调查,并不是真正的杀人犯,没有必要持枪对抗。但这个时候大家都想着为纪局报仇,出上几口恶气。
现场的氛围还是让大家紧张了起来,似乎里面的人随时也会变成董先刃一般。个个都是小心翼翼。
何浩看大家准备妥当,就给了魏鹏图一个眼神,魏鹏图将枪上膛之后,就敲了敲门。不多会里面也就传出来开门的声音,魏鹏图忙后退了几步,做好了射击准备。
门一打开,一行人马上就冲了进去,钟潇虹啊的一声,被撞翻在地,吓得是花容失色顿时也就瘫坐在地上。
一行人也顾不上地上的钟潇虹,一股脑地冲了进去,罗焕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放倒在地。
也不知道是谁,一双皮鞋就开始踹罗焕清的双手,几脚下去就是血肉模糊。疼得罗焕清忍不住哇哇地大叫。
踹了一阵后,就将人拉起来,上了反铐。
枪那?
罗焕清委屈地道:咋上来就动手?你们要枪你们就说嘛,我又不是不给。
也不知道是谁,又是两记耳光:还敢他妈反问?问你什么回答什么!
罗焕清看了看身上的经警制服,看着魏鹏图说道:魏哥,你知道的,枪在煤炭公司经警大队的武器室。
魏鹏图作为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和身为经警大队大队长的罗焕清平日里还是多有往来,听到对方喊了一声魏哥,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自觉地就往后面躲了躲。
何浩上去抓着罗焕清的衣领道:罗焕清,你给我装什么装,之前买的几把仿制手枪在哪里?
罗焕清知道,罗正财走了之后必定是人走茶凉,自己家族里根本没有人能说得上话,而钟潇虹已经和自己提出来离婚,算是和县里的领导都断了联系。自己如果不顶包,在煤炭公司就是得罪了林家,必然是要遭到报复,就算是自己把林华北给卖了,抓不抓他对自己来讲,并不重要。公安抓了林华北自己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林华北说得对啊,富贵险中求,自己的下半生已经没有了退路。
反倒是只要林华北在,自己就算是在里面蹲上两年,出来之后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等到自己出狱之后,那个时候的林华北,必定是要兑现承诺的。所以,也就铁了心地要为林华北把这个事扛下来
罗焕清道:别打别打,我配合我配合,我愿意配合接受调查,愿意接受调查,枪的事,打人砸车的事都是我指示董先刃干的。
何浩拿着武装带,都有些愣住了,心里暗道:这小子咋这么没骨气?这么顺利?这小子这么配合,这武装带还怎么用……
何浩疑惑地道:你就这么认了?你知道后果吗?知道政策吗?
罗焕清道:知道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啊,不对,部队。说反了说反了。
临近出门的时候,罗焕清道:何所长,不是,何局长,我再给咱钟主任说句话行不行?
何浩看罗焕清这个样子,也是跑不了,钟潇虹毕竟是在职的县政府党组成员,办公室主任,自己也不好做得太过分!看着心有余悸的钟主任,也是说道:钟主任啊,我们也是执行公务,请多谅解,你们说几句说几句。
看着门虚掩上了,罗焕清道:你一定要给我叔说一声 ,让他给我说几句好话。
钟潇虹道:说什么?我不说。
看着钟潇虹并不给面子,罗焕清看了看门口,变了语气道:钟潇虹,咋说也是夫妻一场,带个话都不给我带,兔子急了也咬人,我可不想让你身败名裂。
这句话,说到了钟潇虹的伤心处,一旦罗焕清在里面乱说话,必然是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先不说是不是干部,这就是对一个普通的女人来讲,都是生命无法承受之辱。
钟潇虹无奈,只能小声地道:好吧,我把话带到。
刚把话说完,门口就轻轻地敲了敲门,几人担心有意外,也就将罗焕清带了出来。临走的时候,罗焕清打量了一眼钟潇虹道:钟潇虹,我罗焕清早晚还会回来的。
何浩又给钟潇虹打了一声招呼道:钟主任,实在抱歉了!
钟潇虹捋了捋头发道:何局长,该说抱歉的是我。
众人走后,钟潇虹思索再三,还是拿出了地区机要通讯录,直接找到了平安县政协办公室的电话。罗正财去了平安之后,钟潇虹从未与其联系过,所以,并不知道罗正财所用电话,只能将电话通到办公室,落实了电话之后,就将电话打给了罗正财。
听到是钟潇虹的声音,罗正财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道:小钟啊,我一直想联系你,又觉得不妥,我现在在平安政协,比在临平当县长要轻松啊。我走之后,听说临平发生不少事。有些事情,离开了我们这些老人,是要出乱子滴!
罗正财到了平安之后,感到十分的无奈,没有了往日当县长时候的意气风发,倒是提前进入了退休生活,平日里也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报喝茶,烦闷得很,今天接到了钟潇虹找自己的电话,也是有些抑制不住兴奋,啰啰嗦嗦地说个没完,完全没有了县政协主席的稳重和老练。
罗正财道:小钟主任啊 ,这个元旦过后啊,马上县里要开政协会议,到时候我也就是党组书记、主席了。平平安安,清清静静,我觉得也是一种享受,小钟啊,如果你觉得在临平工作有困难,可以到平安来嘛,到县政协来当个办公室主任,不比在临平好?
钟潇虹长吁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领导,罗焕清被公安局抓走了,他让我给您带句话,一定要给他说几句好话,他说兔子急了也咬人。
罗正财一听,顿时愣住了,停了十多秒之后,狠狠地骂了句:忘恩负义的东西,还敢威胁我?没有我,他能端铁饭碗,能娶上媳妇?
钟潇虹将罗焕清被带走的可能原因给罗正财说了之后,挂断了电话。罗正财拿起了旁边的手帕,擦了擦额头暗道,林华北,一定是林华北了。
说着就要了车,直接回临平来找林华北商量对策。
到了县委大院里,县委书记张庆合正在和几位常委开着小会,等了半个多小时后,才进了张叔的办公室。
落座之后,张叔直接道:地区政法委朝政书记打来了电话,让我们尽快走程序免了老高的副县长和公安局的政委。同时尽快将案件调查清楚报地区政法委和省公安厅。
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主动道:张叔,这事我有责任,作为公安局局长,我没有发现老高的问题,还主动让其留在了局里,我想当初不是我提出来,老高离开了临平,说不定很多事情,不是这个结果。
张叔挥了挥手道:这个问题不能假设,老高这个人,藏的太深了,工作这么些年,像老高这样的人,也不多见。
等他醒了,张叔,我一定亲自审问他!不能让他逃避法律制裁,给我们牺牲的同志一个交代。
张叔放下了手中的眼镜,颇有感慨地道:他怎么可能还会醒,怎么可能还敢醒啊。老高这个人,狡猾啊,他这么一跳就有了不开口的充分理由,很多事情就查不下去了。
张叔,你的意思是他会装疯卖傻?
张叔十分平静地道:不是装疯卖傻这么简单啊,朝阳,临平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啊,老高是宁愿跳楼去死都不愿去揭开后面的盖子,他宁愿选选择自己去死,可以想象啊,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我判断,问题可能还不仅仅是临平县。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现在啊从仁义道德上他不想醒,从法律后果上他不敢醒,从利益纠葛上他不能醒,这样的人就不要指望他开口说话了。来吧,看看这个,在老高衣服里发现的,这应该是他跳楼之前,写的临别遗言。
说罢,张叔递过来一张烟盒纸,叠的是方方正正。
我慢慢地拆开,上面确实是高政委的字,局党委并朝阳局长,我愧对组织和人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贪念太重,代表我向陈刚同志和纪局的家属致歉。请朝阳局长代为我的家属,他们不知情。
我看着纸盒,也是久久地不能释怀。
张叔道:地区政法委的意思,老高的事情,不能写到案情里,算是意外坠楼吧,马上到元旦,要过新年了,这个时候地区和临平党委政府,全地区的公安机关丢不起这个人。
不写到案情里?这个不好办吧张叔。这个和事实不相符嘛!
事实?只有经过调查核实后的线索才能叫事实,才能作为证据。董先刃虽然举报了老高,但是老高已经不能说话了,所有的线索都无法进行核实,所以,董先刃的话不能采信,地委政法委是这个意思。
朝阳啊,不是不好办,是必须办。这个问题我们要从政治上看待,如果群众知道了咱们的公安局局长是这样的同志,这对党和政府的、对公安机关的形象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恶劣影响。
我叹了口气道:明白了!
平安县政协党组书记罗正财急匆匆地赶到了煤炭公司,进入了林华北的办公室里。
林华北看是罗正财,很是热情地道:哎呀,老领导,你怎么亲自来了?
罗正财哪里有时间客套,直接道:罗焕清被抓了你知不知道?
林华北慢慢地起了身,为罗正财倒了杯茶水道:领导,淡定嘛,您是正县级的干部,这样慌慌张张的,人家笑话嘛。
罗正财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是有些慌慌张张的,就抖了抖衣服,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故作平静地道:兄弟,这个焕清可是知道不少事啊!
林华北自然明白,罗正财是担心自己的事被这小子给抖搂出来。一副淡定地道:知道就知道嘛。
哎,他可让人给我带话了,如果我不帮忙,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华北,兄弟,大家可是都在一条船上。
林华北抚了抚眼镜,不紧不慢地道:焕清这家伙还信不过我,不过领导放心,我都替你关照过了,从他被抓开始,我们的同志都在照顾他。
你能保证他不乱说?
林华北十分平静地笑了笑:领导啊,谁敢保证谁不会乱说,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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