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农业厅的厅长邹来贵知道农山公司的负责人文近朱被抓之后,心里还是有些焦虑的,这个文近朱是农山工作业务上的主要负责人,去年价格双轨上涨的时候,不少农资农机也成了紧俏货,农山公司利用农业厅的关系,获得了不少农资的批文,一份批文转手就可以赚取不少的差价,利用自己的职权和影响力,农山公司实际上捞了不少的好处,而文近朱则是这些事情的主要经办人,邹来富被抓,最起码不会出卖自己,也有时间慢慢周转,而文金朱只能算是一个经理,连合伙人都算不上,不能指望文近朱能够保守秘密。
邹来贵给齐永林的电话里道:听说,钟毅比较卖一个人的面子?
齐永林道:钟书记都卖面子的人,您说的是周鸿基?
哎,周鸿基如今是分管交通的副省长,虽然不分管农业口子,可是也是我的上级,这种事情怎么好去找他那,我听说你们的副专员邓牧为和钟毅关系匪浅?他俩以前是老搭档,你可以走一走邓牧为的路子嘛。
听到老同学这样说,齐永林的心中顿时感觉到十分的不爽,自己堂堂的正厅级的专员,这么说好还不如一个副专员和书记关系好,这话里话外就有了被打脸的感觉。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毕竟刚刚欠了邹来贵和邹来富这么大的一个人情。
齐永林道:那这样,我给牧为同志交办一下,请牧为同志再给钟毅做做工作。
永林啊,只靠嘴说分量是肯定不够的嘛,我听下面的同志说,邓牧为主动申请辞去县委书记,就是因为碍于自己的闺女和女婿都在平安县任职,主动辞职嘛就为自己的闺女女婿的进步扫清了障碍,我看实在不行你就,你就让他闺女女婿进步进步嘛。
齐永林只是知道邓牧为的儿子儿媳是在省城工作,对其女儿和女婿印象并不深刻,毕竟行署班子里这么多的干部,作为行署的专员,哪里会记住每一个干部子女的工作情况。心里暗道,堂堂一个厅长,把工作和心思都放在了这些地方,也太没有格局了。再说,我也是行署专员,从职位重要性来讲,行署专员不输厅长,还需用你来教我做事。
挂断了电话,齐永林双手搓了搓脸,通过搓脸的动作,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焦虑。一边搓脸一边想,邓牧为这人虽然和钟毅走得近,但相比起钟毅来,为人却坦荡不少,再加上邓牧为在省城的背景又如此的深厚,如果把邓牧为女儿女婿的工作解决在了地区,倒不失为一个增进关系的好手段。说着,就将电话打给了郑红旗,很快也就了解清楚了邓牧为的女儿和女婿的工作。
钟红旗道:两人快到三十岁,一个城关镇的镇长,一个平安乡的乡长。
齐永林掐着指头算了下时间,就反问道:三十岁都还没有当书记吗?三十岁的时候,我都是县革委会的副主任了,三十五岁我都是地区计委的主任了。
郑红旗笑道:领导,这个年龄在现在的乡镇,已经是进步很快了,领导,我们普通人的能力和水平不能和您相提并论啊,毕竟绝大多数干部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您这个高度嘛。
郑红旗说的既是事实,多少也有些拍马屁的意味,在拍马屁的时候强调事实,就有了润物细无声的境界和水准,这就让齐永林颇为受用,不自觉地就有了一种优越之感。
牧为同志主动提出不再担任平安县委书记,这既是一种高尚品格,也是高风亮节嘛。组织不能亏待了牧为同志。干部的进步不能只看高度,还要看深度,这个深度就是扎根基层,牧为同志的子女亲属在乡镇这么久,基础已经打牢,埋头拉车也需要抬头看路嘛,我们要考虑他们的进步,不能让老实人吃亏嘛!
挂断了电话,郑红旗一时云里雾里,摸不清齐永林怎么就关心起了邓牧为的女儿女婿来了,这行署专员不管干部的嘛。难道这是在暗示自己尽快提拔邓晓阳和李朝阳。思前想后,郑红旗就将思绪放在了县委办主任的这个位置上。如今刘乾坤依然调任了光明县,张庆合是合适,只是自己很好奇,组织上会考虑谁来接替县长……
正思考着这个问题,卢卫东敲门而入,领导,这是下午上会的材料,县计生办已经将各乡镇的排名拉出来了。
省里召开了计划生育大会,省长赵道方代表省政府同各地市签订计划生育合同书,齐永林专员与各地也签订了合同书,按照合同书的约定,每季度通报排名。
郑红旗看着通报排名,秀水乡第一,柳集乡第二,城关镇居中,安平乡倒数第二。
看到了这个排名,郑红旗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按照一票否决的制度,排名倒数后三的乡镇党政主要领导不能晋升和调动。连续一年倒数后三位,要给予处分,连续两年倒数后三位,则是要予以免职处理的。
郑红旗道:这个排名幅度变化很大嘛,有没有问过原因。
卢卫东做事向来仔细,在县计生办将这份排名报上来之后,自己就察觉到了安平乡的排名不理想,所以就问清楚了情况。安平乡第一季度的排名是倒数第五,但是第一季度通报排名出来之后,排名后三的几个乡镇加大了工作的力度,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稳扎稳打的安平乡自然被无情地抛在了后面。
听完了卢卫东的汇报,郑红旗点了点头,感叹道排名真的是管理的一个手段啊,为了一个排名,多少干部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啊。第二季度县里排名是地区第五,这个排名不靠前不靠后嘛。这样,你把杜副县长请过来。
杜宏岳以前是柳集的书记,在换届的时候,晋级成为副县长,分管计生和医疗健康。
杜宏岳来自基层,也喜欢往基层跑,省里发文各行政村必须建立医疗卫生室,所以杜宏岳上任以来,基本上就在忙这个事。平日里一周六天,多数时间都在各个乡镇,若不是下午的时候开计生大会,这个时间他一般不在县委大院。
杜宏岳脸晒得很黑,一看就是经常下乡的人。他走进郑红旗的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的排名表,已经猜到了郑红旗找他来的目的。
“红旗书记,您找我?”杜宏岳问道。
对于这些副县长,郑红旗都是十分欣赏和尊重的。郑红旗起了身,指了指前面的沙发,示意杜宏岳坐在沙发上,笑着道:老杜啊,考察组刚走,还没有走完程序,书记这个称呼,不能喊啊。
哎,书记这个称呼我可不是乱喊,您是县委副书记、县长,党内职务可是排在行政职务前面的。
郑红旗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回应,县委书记确实也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在这个称呼上,郑红旗也没有矫情。随指了指桌上的排名表,“老杜啊,这个通报排名,你看了没有?”
杜宏岳拿起了桌子上的排名表,十分坦率地道:我签了字。领导问起了排名吧,老杜的心里已经有了数,排名表的后面还有一栏,写清楚了第一季度的排名,从排名上看,安平下降了三个名次,变成了倒数第二。随后直接说道:“我在乡镇,干部们普遍反映压力很大,群众的意见也很大,有些矛盾很尖锐。就拿安平乡来说,安平乡的工作一直都很扎实,只是其他乡镇在第一季度排名公布后,加大了工作力度,安平乡的工作节奏没有变,所以相对而言,排名就下滑了。”
郑红旗点了点头,“安平乡的利税占了全县的十分之一,排名和增速已经超过了城关镇,仅次于工业园区,这样的通报发下去,香梅县长脸上不大风光吧?”
杜宏岳思索了一下,“这个计划生育排名是客观排名,我们不好直接修改吧。”
结果肯定不能随便修改,但是我认为啊单纯地从这几项指标上通报排名太片面了嘛,加减一些指标,形成一个综合性的考评方案,既要看计划生育,也要突出改革开放商品经济的建设成效。
杜成岳听了之后,马上就明白了郑红旗的意思,说道,那就一加一除以二。
郑红旗点了点头,这个思路就很好嘛,考核指标就是指挥棒,这样既考虑了计生的指标,也兼顾了经济上的因素,两条腿走路,才能行稳致远、蹄疾步稳嘛。
杜成岳有些犹豫,说道:还没这样考过啊。
郑红旗十分坦然地道:没关系,就这样通报,发展的路上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如果有错咱们在第三季度再改回来。
杜宏岳走了之后,郑红旗拿起电话,就吩咐道:通知吴香梅和李朝阳,下午开会之前,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我和吴香梅已经从多个渠道知道了计划生育的考核情况,吴香梅黑着脸,先批了计生办主任陆正荣和分管副乡长蒋笑笑,骂完了俩人之后,就让两人写检查去了。
我看吴香梅生气,就准备暂避锋芒,刚一起身,吴香梅就道:你想躲到哪里去?
没有,我回去准备写检讨。
吴香梅生气地道:朝阳,我也就奇了怪了,以前你们说肖仁在的时候,每次考核都是第一名,如今滑坡如此严重,到底是你不行还是我不行。这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到时候通报点名的时候,干脆你坐在主席台上,我替你坐在下面。
吴香梅作为副县长,县里召开计划生育季度工作会,所有的县政府领导都要坐在上面。
别别别,主席台上都是县领导,我资格不够,资格不够。
资格不够,倒着数不就够了吗?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计生工作还排名倒数,你就在全乡计生大会上作检讨。
吴香梅正发着火,芳芳就敲了敲门,探着头怯生生地道:领导,有个急事,我可不可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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