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八乡的多数都是村里的接生婆来家里接生,文静和晓阳都是去的地区医院生孩子,就是在县城,这样的做法也并不常见。文静的父亲赵爱民本来是从县供销社调到了县计委主持工作的副主任,由于地区供销系统被查,连带着县里很多供销系统的干部都受了处分,无奈又做工作,将文静的父亲调到了地区供销社任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和吴香梅的爱人方建勇成了搭班子的同事,但是论资历赵爱民离主任还是差了一些,所以局势稳定下来之后,方建勇就成了地区供销社书记、主任。而剑锋的母亲一直在地区教书,这样算起来,文静去地区医院生孩子也很正常。
晓阳道:咱们还是做好准备,万一文静这两天生了,咱们要去医院一趟。
明天上午可能不行,上午乡里开会。
你们乡不大,整天就是开会,说说,明天又研究啥?
哎,这不是预估的收成不好,估计提留统筹压力大,乡里要先开个会,把任务传达下去,等到收了麦,就要收提留统筹了。
晓阳一脸嫌弃地道:“这有啥研究的,都这么些年了,大家还不是勒紧了裤腰带先交公粮和提留统筹。二嫂和钟书记到了我们城关镇,说得最多的就是发展才是解决问题的钥匙,我觉得很有道理。”
对了,今天你和二嫂说上话没有。
晓阳双手一摊道:“领导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我躲得远,没敢让二嫂看见”。
这有啥躲得?让人家看看,这省上来的领导是二嫂,谁不高看你一眼。
晓阳瞥了我一眼,道:“傻的吧你,我还像孔雀开屏一样,给别人说这是我二嫂,二嫂的爹是省上领导啊。我可告诉你,低调一点比啥都好,真心希望你过得比自己好的,还是少数。”
说起了二嫂,我自然又想到了芳芳,忙问道晓阳,这次芳芳过线,你帮忙没有。
晓阳道:我倒是想帮忙,还专门给爸和妈都说了这事,但这样的考试,还真是帮不上忙。妈都说了,盯着的人太多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如果咱们家都不带头遵守规则,又怎么能要求别人。
晓阳躺在我的怀里,钻了钻,总算找到了一个让自己十分舒适的姿势,那股晓阳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飘进了我的鼻孔,忍不住趴在晓阳头上闻了闻。恩,确定了,这次是洗发水的味道。我轻轻抚摸着晓阳的头,思绪却飘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只是听说还是大部分同志没有进入到考察范围,很多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了。
晓阳却道:“也不绝对,我就知道现在有不少人先去企业,等到企业之后慢慢地当上企业领导,到了副科级之后,就可以调过来了。你看县里不少的干部也是这种模式过来的”。
没人管?
管个啥呀,人家手续、程序都是正常的,我告诉你我以前大院里的几个同学,不少现在都在企业,有几个都成副厂长了,我估计下一步,他们就会到政府系统里来。
第二天,乡里还是开了提留统筹的部署会,毕竟和城关镇不同,大大小小的企业有几十家,镇里的财政算是非常充裕的,并不依靠三提五统。这次会上,各村的支部书记和村长都到了,像这样的动员会,乡里是要管饭的,毕竟吃饱喝足了才好干工作。
做了一些常规的强调,吴香梅道:刚刚几位领导已经对相关工作做了安排,既全面又具体,我都赞成,下面我再强调几点,一个是啊各支部必须充分发挥战斗堡垒作用,坚决做好提留统筹的征收。支部书记是第一责任人,征收比率排位后三位的书记必须拿话来说。连续两年倒数后三的支部书记,你给我回家抱孩子去。二是村干部必须带头执行。咱们村干部很特殊,是群众里面的干部,干部里面的群众,但大家都是党员,是党员都要带头维护咱们乡党委的权威,你们不交让咱群众交,我是群众我也不交。我到时候看名单,那个村的书记不是第一个交的,我可让咱们朝阳乡长打板子,那个村长交在了书记前面,那这个书记就要检讨了,这就是在以实际行动带头维护咱们乡党委政府嘛……
吴香梅的话既严肃又活泼,反倒是让村里的干部们听进去了,这就是农村工作的特点,融入群众和群众打成一片,有时候说几句无伤大雅的粗话俗话反倒是让村干部们觉得亲切。我看着王家大爷和有纲叔,俩人坐在一起,抽着烟很是认真地看着香梅书记做指示,面对吴香梅的滔滔不绝也有了一些佩服,在这些农村政治家面前,吴香梅能够拿捏到位,如鱼得水,这就是本事啊。
中午的时候,乡里包了羊肉汤馆子,虽然天气渐热,并不适合羊汤,但除了老葛家的羊肉汤,也找不到更为合适的地方,这也算是对葛大爷的一个照顾。
为了体现对这次工作的重视,乡领导这次没有坐在一桌,而是分开而坐,每桌一个,我在那个桌上则是李举人庄、水洼王庄和临近的几个村。吴香梅则是大集上的村和周边几个村。老葛、周卫华、蒋笑笑、顾志远、曹宝旺,韩学诗等也是各自支持一桌。
老葛既是乡人大主席,又算是羊肉汤馆的半个主人,吴香梅在这种场合并不愿讲话,就由老葛提杯。
老葛端着玻璃酒杯道:“同志们啊,今天大家有幸听香梅县长讲了话,又跟着香梅县长吃香的喝辣的,香梅县长讲了那么多,别回家之后就记得吃了饭喝了酒,那可就成了酒囊饭袋,到时候朝阳乡长可是要打板子的。要想工作干得好,大家一定要记住香梅县长的指示,同时啊和朝阳乡长多喝几杯”。
我心里感叹,这老葛也是安平的功勋人物了,待人接物,为人处世都很到位,刚刚的几句发言,除了维护了我和吴香梅,还对吴香梅进行了保护,让众人多喝我喝,以减轻吴香梅的压力。
众人看已经上了菜,又听说可以多喝几杯,气氛自然是不一样,第一杯也就干了。由于人数众多,有了开局酒,就是由各桌的领导自行安排了。又集体喝了两杯,大家自然是先敬我这个乡长,看着一两的小杯大家张口也就干了,我心里估算了一下,大大小小要喝小一百杯,再好的酒量,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撑得下来,今天是场硬仗啊
有纲叔道:老王啊,朝阳乡长为你们水洼王庄帮助不小,韩羽公司在你们村招了上百的工人进厂,你又是朝阳的长辈,这感情,你们必须加深一个。
王家大爷道:有纲啊,朝阳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看你们支部,都培养出了乡长,吃水不忘挖井人,我看我们这桌人,每个人都要敬有纲一杯酒啊。说着就端起了杯子。
我马上补充道:是啊,吃水不忘挖井人,现在方知恩情深。说着又端起杯子道:“叔啊,我觉得我大爷说得对,咱们这桌人,每个人都要单独和你喝上一杯”。
有纲叔本就是常年喝酒的人,倒也不惧,端起杯子也就干了。
各桌的氛围都很热烈,酒至半场已经有人喝的吐了,我起身走到吴香梅旁,吴香梅我俩已经十分默契,知道这是该到各桌敬酒的时候,就端起了杯子到各个桌子上敬酒,每到一桌,大家自是集体起立,吴香梅身为副县长,又是女同志,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喝多喝少,都不会真的有人劝酒,一圈走下来,一杯酒还剩半杯,而我差不多又是一斤,还没有落座,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夺门而出,在门口酣畅淋漓地吐了起来……
回到乡大院,已经下午三点,就直接回了宿舍,躺在床上睡了起来,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好像梦到了晓阳,梦到了晓阳找到了我夹在书里的五百块钱,晓阳发了火,脸就开始火辣辣地疼。不对啊,这疼感为何如此真实,迷迷糊糊之中,正是晓阳在旁边拍我的脸,旁边应该还有二哥和芳芳。
只听二哥心疼地道:“差不多了吧,别打了,听蒋乡长说他喝了四五斤”。
心里长吁一口气,还是我二哥疼我。
这时候又听到二哥说,泼点水,往脸上泼点水就醒了,芳芳,你去接水。
泼水,泼水了我被子咋办,我知道是时候该醒了。
睁开眼,装作震惊地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晓阳看了眼二哥,凑上前掐着我的胳膊道,王八蛋,人家文静儿子都生出来了,都找不到你的人。
哦哦,文静生儿子你该找剑锋,找我干啥?
王八蛋,你是喝了多少?
哎哎,疼啊疼。被晓阳收拾了一顿酒就醒了,心里也痛快多了,毕竟不被收拾,还要在睡下去浪费时间。
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多,正好回李举人庄看岂露和岂同。
岂露和岂同都喝奶粉,母亲看我们一起回来,很是高兴。父亲在一旁抽着烟,一脸严肃地问我道:“咋,你这是和谁打架了,脸上怎么全是手指印”。
晓阳忙道:“爹,喝多了,喊不醒,二哥下手重了一些”。
爹扭头看了二哥,就道:“你这当哥的可不行,喊不醒就泼点水嘛,你娘都是这么喊我的。”
二哥看着爹说得很是认真,摸了摸头道,我看着还没用劲那。
爹道:“我眼又不瞎,老三不仅是你的兄弟,还是乡长。”
晓阳抱着岂露忙道:“爹,没事,皮糙肉厚的,一会儿就好了”。
爹还是鼓足勇气道:“三家媳妇啊,听你这意思,你是经常打三啊。现在可讲究人人平等。三啊,你这五大三粗的,下手没个轻重,可不能随便还手。”
晓阳十分大气地道:“爹,没事没事,三啊,他不还手”。
爹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我懂了,出息不大。随搬着凳子坐了下来,看芳芳正抱着岂同,又对二哥笑着道:“老二啊,按政策你在企业干一年,这次回乡里,就是干部了。你可不能觉得芳芳是工人,就欺负芳芳啊。”
晓阳道:爹啊,你还不知道?芳芳已经考上干部,马上要调县政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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