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总,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有话就直说嘛,乡党委和政府不仅是六建司的主管单位,也是你们领导班子的后盾嘛。
伍建心里暗暗地想,这个李乡长,平日里从来都是少言寡语的,今天怎么说话这么硬气。听说在会上直接给孙汉唱了反调,让孙汉十分难堪。
这个孙汉,在县城也是跺一跺脚县城都要哆嗦一下的人物。看来有关系的人就是硬啊,孙汉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伍建脸笑得都一些变了形,就道:朝阳乡长啊,你是知道的,咱们今年的业务已经满了。
我严肃地看了伍建一眼,孙汉忙又解释道:当然,这个是客观原因,您知道的,我是建筑公司起家的,建筑公司的人都是我的老同事老领导,大家以前一个锅里舀饭,现在也都是住在了一个院里,我的媳妇现在还在县建筑公司当办公室副主任。这个老闫带着几个人找到了我,朝阳乡长,你知道,咱这县城都是人情社会,我们六建司的不少骨干也是县建筑公司的人过来的。当年咱们六建司起家,县建筑公司也是倾力支持。考虑到上面的因素,我这心一软,也就擅自做主了。
我心里想着,这话伍建说的应该也是实话,确实当年成立六建司的时候,县建筑公司在人员和设备方面对六建司支持不小,虽然都是有条件的支持,但那个时候有人伸出援手就是对六建司最大的支持。这么看来,伍建这人还是个讲义气,念旧情的人。但整个过程中,伍建都没有提到孙汉,看来孙汉当真是建筑口子上很有权威啊。
我从抽屉里掏出了烟,也就递给了伍建一支,俩人隔着桌子吞云吐雾了一会,我思索了会道:这事你要是提前给乡里做个汇报,也不会如此被动嘛。老闫他们虽然在劳务费上做得很出格,但这事县里调查已经有了结论。现在既然成立了民营企业,就和以前应该是泾渭分明了,支持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也是上级的政策。这样吧,咱们手上的项目,你酌情考虑一下,如果确实无法完成的,就让老闫他们接手去做。
伍建一脸不可置信地道:“大乡长,你没开玩笑吧”。
这种事开什么玩笑,现在这个局面有我们沟通不畅的因素,既然你们已经答应了老闫,我在县里开会表态,还是属于横刀夺爱了,你伍总以后啊也不好再和人家见面了。利不可占尽,福不可享尽,势不可用尽!就是这个道理嘛。
伍建马上起身,一嘴叼着烟两只手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夸张地摇动了几下,激动地道,李大乡长,怪不得邓书记能选你当女婿,这才是咱们领导干部的担当啊。
哎,伍总,丑话说在前面,这件事以后要吸取教训,及时沟通汇报,坦诚地接受乡党委政府派出的书记的监督和领导。
伍建痛快地掐灭了烟头,道:“李大乡长,你就放心吧,以后我保证不会再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伍建走了,张叔的电话就来了,晚上八点,县总工会职工俱乐部,打乒乓球,红旗县长要考验你的技术。
那好,我给晓阳说一声。
不用了,我已经替你请了假了,你直接到俱乐部来,我们先一起吃晚饭。
挂了电话,不敢耽误,就急急忙忙地到了县总工会的职工俱乐部。
红旗县长晚上有接待,所以饭桌上就我和张叔、马叔三人。相识的人聚在一起,哪个人没来就成了大家的话题。
马叔道,两高路修通之后,虽然抓了几伙车匪路霸,但拦路抢劫的还是屡禁不止。老李晚上又带人蹲点去了。
张叔道,老李现在直接在墙上刷大标语,车匪路霸可以直接击毙。不采取这些果断措施,咱们县城的名声会受很大影响啊。
三荤三素,六个菜一瓶酒,喝了正合适。吃饭的小馆子就在职工俱乐部的对面,职工俱乐部外表看起来十分的普通,木门上面的红色油漆也脱落了不少,门框之上有着厚厚的一层胶水印记,这是每年春节时候,贴的春联,时间久了,在门框上留下了黑色的印记。
虽然外观普普通通,但里面是不久前才重新装修,四张乒乓球桌、两张台球桌,还有一个羽毛球场,舞蹈排练厅,还有一个比较时髦的小剧场,虽然叫做职工俱乐部,但并没有完全对群众和普通职工开放,只有县里领导才会到这里休息锻炼。
和普通的照明灯发黄发暗不同,俱乐部里面用的是灯管,让俱乐部里面夜如白昼,别有洞天。俱乐部里冷冷清清,不知道是因为红旗县长要来,还是本身就没有人到这个地方来。
看了时间,不过是七点三十,县委常委,县总工会主席刁勇和负责俱乐部的办公室主任已经在等候。马叔和张叔一个是常务副县长,一个是县委办主任,在县委班子里的排名和话语权都比刁勇重不少。三人在一起抽烟,看得出来,张叔和马叔有着职务上的优越感,此刻的刁勇,虽然也是县委常委,但是明显地有充当服务角色的意味。
事实上刁勇确实也从未有过在政府任职的经历,一直是企业干部,从土产公司的负责人到化肥厂负责人,又到了纺织公司的负责人,是五十出头从县纺织公司党委书记的职务上提的县总工会主席。在政府序列里虽然话语权不多,但在企业层面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红旗县长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大家抽了一支烟,也就找了两张桌子热起身来。刁勇主席和马叔一组,看几人年龄都已经五十出头,但打起乒乓球来是毫不含糊,一旁观战的我注意到,尽管刁勇在球技上不如张叔和马叔老练,但他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每接一个好球,他都会露出满意的微笑。而每当失误时,他也会爽朗地笑起来,显得非常真诚。
就这样,四人在乒乓球桌前度过了愉快的半小时。红旗县长的到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和谐,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球拍,重新回归到各自的角色之中。不过,在我看来,乒乓球确实拉近了大家之间的距离,至少在那一刻,他们都只是简单的人,享受着运动带来的快乐。
红旗县长这次接待的是地区政协的一位副主席,接待之前先干了一碗中药,表示确实不能喝酒。来到俱乐部,红旗县长已经换上了运动服,兵虽然没有穿正装,但县长依然是大家的中心,大家围着红旗县长,等着指示。这是刁勇的主场,能够为领导服务也是一种表现的机会,所以我们几人并不主动上前端茶送水。
刁勇已经端上了茶,红旗县长喝了两口,章永山就接过了杯子,红旗县长拿着球拍,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胳膊,算是做了热身,看了几人一眼微笑道,朝阳啊,他们说你当兵的时候干的是给原子弹抛光打蜡的活,我要领教一下了。
我拿着拍子看着马叔和张叔,马叔一脸坏笑地道:老李,老李说的。
红旗县长拿着拍子,就一个漂亮的发球,乒乓球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奔我而来。见状我也迅速挥动球拍,将球打了回去。几轮下来,球没有落地,我紧张的心也就慢慢地平静下来。红旗县长看似随意的发球和回球,实则暗藏力量和技巧,看得出来,红旗县长的乒乓球着实打得不错,而我牢记马叔说的,把球往红旗县长的拍子上打。
乒乓球桌边的氛围既紧张又轻松,每个人都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球桌上的局势。红旗县长的球技逐渐展现出来,他的每一个击球都精准有力。
在旁边观战的马叔、张叔、刁勇和其他几人,每当我没有接住球,都对红旗县长的球技赞不绝口。每当红旗县长没有接住球,几人表现出了对我球技侥幸的指责。
一局结束后,大家都围拢过来,刁勇给红旗县长递上毛巾和水。红旗县长笑着道,都还没有出汗,毛巾就算了。马叔道:比分算起来十分胶灼,红旗县长21比10,朝阳这小子打得不错。
我看着比分,不好意思地道:“这个比分还算是焦灼”。
张叔搓了搓眼镜道:“这个球场上,和咱红旗县长打球,你是唯一一个上了两位数的。你俩都是两位数,都和咱红旗县长要平起平坐了,你说这还不焦灼”。
热身的时候,我和几人都交了手,几人水平都不在我之下,而如今却没有上过两位数,这是有多会打政治球。
一般通过运动的方式能够释放多巴胺,让人产生愉快感觉和积极向上的情绪,可以缓解压力,过度的情绪紧张,同时也可以提高自身免疫力。郑红旗运动过后,心里舒坦了不少,笑着说道:“朝阳同志啊,你不要听他们几个忽悠,年轻人嘛,就是要有锐气,拿出真实水平来。”
事实上,我拿出的确实是真实水平,红旗县长的球技属实的不一般。
说着,俩人又打了几局,直到晚上十点钟,我的比分始终被红旗县长碾压。红旗县长的脖子里搭了一条毛巾,运动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红旗县长拍了拍我的肩部,笑道:“年轻人不错,你的球技,是比老张老马好一些,假以时日,是可以达到我的水平的。”
我马上问道:“领导,您平日里这么忙,这球还打这么好,这是啥时候练的呀”。
红旗县长很是真诚地道:“以前啊在行署,永林专员就爱打乒乓球,慢慢地也就练出来了。从1971年乒乓外交之后啊,这乒乓球在大中专院校和各级机关就流行了起来。不会打球就是不会社交嘛”。
运动完了,确实身上舒坦多了,待红旗县长走了,大家也就算了。到了家,晓阳已经烧好了热水,出了一身的汗,晓阳道:“快洗脚”。说着就伸出了自己胖乎乎的小脚丫。
我看着晓阳道:“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给我先洗一洗,毕竟我的脚出了不少汗”。
晓阳不客气地道:“哦哦哦,出了不少汗就给你先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你是不是只发展了智体美劳,太缺德了,出了这么多的汗,得多臭啊。你要是洗了,这水我咋洗”。
你的脚又不臭,还用天天洗啊。
笨蛋,正是因为天天洗才不臭,你要把这个逻辑关系搞清楚。说着就看起了电视。无奈,只有给晓阳先搓了脚,心里暗道,也不知道谁天天没事要给媳妇洗脚的,造孽啊。不由得也就叹了一口气。
晓阳听我叹气,马上将目光从电视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道:“你这是不乐意呀,咋说我也不是白让你给我洗脚。”
咋,洗了脚还有好处。
晓阳一脸得意地道:“那是,擦脚也是你的活啊。”
我看这一脸天真的晓阳,实在是生不起气来,就伸手捏了捏晓阳的脸,不自觉地用了一把力,道:“你可真是会疼人”。
晓阳嘟着嘴道:三傻子,二嫂马上要来了,你紧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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