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吴姐说得一本正经,我心里暗道,我哪里来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父母二人兄弟姐妹都不多,但不排除同村同族的人打着我的旗号来逃避计生政策。
就道:“我的吴姐哎,我哪里来那么多七大姑八大姨,乡计生办的正常工作要正常开展,不要考虑这个姑那个姨的。但是那如果真的如你们掌握的情况,有六七个超生户,要注意方式方法”。
吴姐很是为难地道:朝阳,送建民喝酒的时候,吴书记说了,谁要是拖了乡里的后腿就要打板子,我本不想到你们村上去的,现在真是没了办法。也别管谁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有名单你看不看?
听到有超生户的名单,我的心里痒痒的,估计就是村里人投亲靠友的来到了我们村,觉得我是乡长,计生办的人不敢在我们村里造次。
名单这种小事你们自己掌握,我不看了。
那你要给我把派出所招呼过来,不然到时候我们进了村,被群众围住了,有公安的人在,大家不敢乱来。
李叔到了公安局以后,为了避免私自用警,就对各种出警的情形就做了规定,计生办处罚超生户不在出警的工作责任内。抓超生户这事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老卫本就不愿意管,这就有了正当不参与行动的理由。
吴姐又抱怨道,那个老卫,牛气哄哄的,上次我们在周家店,人都被揍了他的人过了两个小时才来。
我说道,这个好办,我可以协调,但是吴姐,饭要一口一口吃,你就是把乡大院的干部全部出动了,也不可能带六七个人回来。上次高庄的事你还有没有印象,差点酿成群体事件。
吴姐胸有成竹地道:“已经和有纲说好了,一户就给村里返十个点,这次有三户家里条件还将就,只要找到了人,他们没办法,就会交罚款,只要交了罚款,也算完成任务。朝阳,你知道的,姐是下不了那个狠心,不然的话,咱们这么大个乡,早就完成任务了”。
通过返还调动村干部的积极性,上级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你们按常规操作。
说完,吴姐就看着桌面上的电话。我笑了一下,拿起了电话,道:卫所长吗?我是李朝阳。哎,卫所客气了,是这样,计生办有个重点行动,需要你们派出所的支持啊。是,知道你很为难,需不需要我和李县长报告?明天晚上不行,后天晚上吧,好好。挂断电话,我看着吴姐,道:“都联系好了,你直接和老卫对接”。
吴姐笑道:“朝阳对姐最好了,对了,知道晓阳爱吃花生,我让你姐夫炒了几十斤,你把钥匙给我,我给你放车上。”
吴姐拿了钥匙,就往门口走,出了门,又探出头来,道:“哎,你有没有需要特殊照顾的,我们下午2点去,你要不要通风报信?”
哎,回来回来。
吴姐收了笑容,道,真的有需要特殊照顾的?
不是,这么大的事,我要给香梅书记报告一声。
吴姐道:“那我去招呼人,到时候我给芳芳主任说,要租两辆大集上的面包车。”
看着吴姐出去的背影,我摇了摇头,当初把吴姐安置到计生办,我内心来讲并不是很赞同,吴姐平时大大咧咧,心地善良,从工作的角度上来讲,并不适合在计生办这个需要当恶人的岗位上。吴姐看着升了官,但其实肩上的担子是越来越重。
到了吴香梅的办公室,董远印正好也在,作为土生土长的安平干部,董远印在财政所待了多年,历经马军、张庆合、吴香梅三任书记,算上我又是三任乡长,学历又不高,可见董远印此人为人处事都十分精明。
见我进来,董远印就起了身准备告退,吴香梅道:“朝阳来了正好,董所一早就去了干部科,干部科的左科长与董所谈了十分钟,算是例行公事,我看要进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朝阳,你方不方便出个面,再给远印想想办法,让咱领导加深一下远印的印象。”
吴香梅当着董远印的面这样说,就让我有些不好办了,如果为董远印的事去活动,这事是落实吴香梅的指示,如果岿然不动,势必董远印觉得我这个人不帮忙。
董远印坐在那里,一脸的尬笑,我说道。香梅书记、董所,其实咱们现在有一个平台,之前向建民写的安平参考,现在比较成熟了,我看董所可以在文章上动动脑筋,我们可以通过委办和府办,将下一期的资料送给领导们,先增加印象,如果条件成熟,我把资料拿给邓叔叔。
吴香梅想了想,倒也认同,笑道:朝阳在咱安平,邓书记非常关注咱们安平的动态。满江部长说,钟书记之所以看重向建民,和咱们每期的资料离不开。远印啊,咱朝阳乡长给了你一条出路。向建民在乡中找了一个老师,现在在全职负责,朝阳你在部队就搞过宣传,这事你看从哪几个方面动笔才有可能引起领导注意。
是啊,领导每天这么忙,要从哪些方面来入手呢?邓叔叔接任县委书记之后,没有喊什么新口号新主张,县里就一个目标,那就是建设工业强县。
财政和工业密不可分,但是怎么让财政和工业产生联系,想着想着,砖厂的事就跃入脑海。
董所,这个路子你可以试一试,为了支持个体经济和民营经济,安平乡主动担当,为民营个体担保贷款,但是为了风险可控,由乡财政所作为资金的使用和监管方,根据项目的进度有序使用资金,让整个项目的风险可控,在这次降低物价、稳定经济秩序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吴香梅和董远印俩人都认真聆听,吴香梅还拿着笔记了记,待我说完,吴香梅直接从笔记本上撕下了一张纸,道:“董所,你就按照朝阳这个思路写,我看如果写得好,我们也可以将这篇文章发到地区日报上去”。
董远印双手接过纸条,红色的钢笔字行云流水、流畅自然,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董远印是初中毕业,工作是干得不少,但是如果写理论性的文章,特别是能引起县委领导注意的文章,就有些为难了。道:香梅书记,朝阳乡长,你们让我干活可以,但是让我写东西,这是赶鸭子上架了。
哎,我为啥给你写个提纲?你大大小小也是个财神爷,乡里这么多分来的大学生,还用我们教你。
董远印马上起了身,载笑载言地道:“两位领导,两位领导感谢了感谢了”。
董远印笑着出了门,吴香梅捋了捋头发,道:“朝阳,今天接到通知,红旗县长友福县长要到安平来调研高粱红酒厂改扩建的事,我刚刚问了董远印,今年咱们乡里能过个富余年,除了高粱红酒大规模量产,这次物价上涨,乡里也实实在在地得到了实惠。从九月份到现在,收入多了两成,对于明年的酒厂改扩建,压力就小了很多。”
是啊,不只是高粱红酒厂,建筑公司今年应该也能实现盈利。
建筑公司肯定盈利,只是建筑公司现在的驻地在县城,咱们平常管理的不多,挣多挣少是一笔糊涂账,伍建是咱们乡里聘请的干部,就要接受咱们乡里的监督,只是咱们纪委书记迟迟没有到位,这一块的监督实际上是一片空白,看来还要去找施伟强书记,抓紧给我们配过来。
吴香梅这话,像是给我说,又像是在给自己说,自从方建勇被调查之后,我总感觉吴香梅的变化很大。
哎,朝阳,你找我啥事?
我将计生办到李举人庄的事做了介绍。
六七个超生户,朝阳,这事开不得玩笑,这事涉及社会稳定,通知派出所是对的,我看这样,咱们也一起过去看看。
我有些为难地道:梅姐,我们村我就不去了吧,到时候万一遇到熟人,我是站在那边,这事不好办啊。
没事,你去了不下车,真要是抓四五个,万一局势失控,有你在,我放心。你顺便把老葛也喊上,这老头也是熟人熟面的,你俩都在,局面能够得到控制。
下午的时候,派出所的警车在前面,老卫亲自带着三四个公安打头阵,我和吴香梅老葛在后面,中间是四辆面包车,浩浩荡荡地到李举人庄进发。后面还跟着一辆货车,那个意思就是要么交人,要么交钱,要么就搬粮食。
蒋笑笑分管了计生办,平时因为考核的事,也没少挨批,虽然是从乡镇提拔起来的,但是蒋笑笑本身也是县城出身,在乡镇之前干的也是党政办的工作,但是现在乡里配备的干部不够,也只有她分管党政办和计生办。坐在面包车副驾驶上面,蒋笑笑心里怦怦地直跳,虽然分管了计生办,但是跟着出任务还是第一次。四辆面包车上,都有带队的领导。相比于蒋笑笑,顾志远则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到了村里,老卫的人分别挤上了四辆面包,按照分工,四辆面包车分别朝着四家人家驶去,我开着车和吴香梅跟着蒋笑笑一组,也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今天的风很大,大街上没有什么人,这户人家我非常熟悉,户主刘占豪,比我小两岁,已经有了两个闺女,看来是想要儿子。说起来倒也理解,刘姓在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家,人单势孤,在村里也没有什么话语权,村两委班子里也没有刘姓的人当家。
但占豪媳妇一直在织地毯,平日里庄稼地里也是一个好把式,现在在建筑公司里也跟着学了建筑,好日子眼看也要来了,但肯定想着两个闺女以后受欺负,躲着藏着还是要生第三胎,这第三天的罚款可不少,算下来要三千块钱,这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讲,要借半个村。
车停了下来,就看到占豪的家门紧锁,这是超生户家里的常规操作,无论家里有没有人,这门是随手要锁的,就是告诉计生办的人,这家根本没人。
蒋笑笑和大家下了车,有人已经拿了一根钢筋,伸进了锁里,我和吴香梅坐在车上,都未下车。
吴香梅疑惑地道,这是直接要撬锁?
不撬锁怎么找人。
在公安同志的见证下,没有丝毫的意外,锁就被撬开了,小小的面包车里坐了近十个人,大门一看,大家就一哄而入,吴香梅看着蒋笑笑道,这蒋副乡长干工作没有身先士卒的精神可不行。
不多会就听见里面妇女大吵大叫起来,吴香梅往前挪了挪车,透过大门,正看到占豪的媳妇和几人一边哭一边抓扯了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哇哇大哭。
天冷农闲,街上没人可是家里有人,不多会就看到熟悉的几个乡亲围拢了过来,计生办的驾驶员谢白山和派出所的公安卢东震两个人守在门口,不让大家靠近。不多会就看到两个一个老头一个老大娘两人匆匆而来,这是刘占豪的父亲刘老汉和母亲刘家大娘。
俩人来到门口,就一阵好话,谢白山很有经验,知道计生办的政策就是要钱不要命,有钱才有好处,就给了鲁东震一个眼神,卢东震一侧身,俩人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刘家大娘就把儿媳妇护在了身后,对着计生办的几人一阵国骂,几人被骂得抬不起头,这种情况并不鲜见,只要不动手,卢东震是不管的。
刘家大爷则抹了一把泪,开始诉苦,生二妮的时候已经交了一千多,现在哪里有钱交。
计生办的干部陆正荣唱黑脸,十分严厉地道:“你是三胎,今天我们不罚款,必须把人带走,这是基本国策,你们生了二胎还想生三胎,生了三胎还想生四胎,不要又哭又闹的,政府不吃这一套,我告诉你们,上吊发绳,喝药给瓶,坚决不能生。”
蒋笑笑则在后面,劝慰道:“大娘啊,你别骂了,我们都是公家人……”。
又招来刘家大娘一顿骂,你个姑娘家的也跟着干这缺德事,你以后生儿子没屁眼,你们全家都没……
蒋笑笑听着刘家大娘持续不断的谩骂,深感十分委屈,看了门口一眼,眼泪都在打转。
吴香梅道:“你看你看,又是一个吴爱枝,我看刚才就该把人带走,磨磨蹭蹭的。”
不多会,围拢的乡亲越来越多,已经有了二三十人。好在这是吴香梅的私车,车上贴了一层黑膜,从外面看不清里面,我坐在后排,把头埋在座位后面,生怕被乡亲认出来,看着里面鬼哭狼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吴香梅道:“这户人家家里人多不多”。
啊,这一块住的都是姓刘的。姓刘的都是本家,梅姐,要不要先撤退。
退什么退,朝阳,我这都是为了你。
我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心里想着或许吴香梅为了让我避嫌,在我们村抓上几户,才能证明我和超生户之间没有瓜葛。
哎哎哎,你看看,后面这是谁。
吴香梅看着后视镜,我扭头一看,一人骑着自行车来得飞快,糟了,这就是户主刘占豪。
吴香梅也有些紧张,道:“不是说去工地干活去了”。
忘了忘了,这大冷的天,这么大的风,我估计工地没开工,说不定猫在那里打牌了。
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男劳力的出现,无论是谁,只要是个血性男儿,看着自己的父母妻子受了这般的委屈,非常容易冲动,为此计生办的人没少吃亏。
自行车叮当地响,不是铃铛,围观的人老远开始让道,顾不上插上脚撑,双手把自行车一推,占豪就往门里钻,卢东震和谢白山俩人都十分高大,这占豪虽然名字叫占豪,但是人不过一米七,相比于谢白山,瘦小得多。
占豪一下就被谢白山抱住了,卢东震掏出了电棍,电流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让围观的人不自觉地退了几步,我心里暗道,幸亏刘家的人少,乡亲也都老实本分,不然的话卢东震的电棍也不好使。
谢白山道:“老实点哈,政府正在公干”。
公干你妈,说着双脚一抬,就跳起来踹了卢东震一脚。
卢东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后退几步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头顶上的帽子顺势滚了老远。
谢白山看如此情形,抱起了刘占豪就要摔。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道:“不能打人”。
卢东震爬了起来,自觉丢人的卢东震拿起了电棍也要往刘占豪的身上招呼,这一声底气十足的不能打人让卢东震也停顿了下。
吴香梅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又拿了回来。只见一位老人抖了抖身上的大衣,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又道:“有事说事,你们不兴打人,不然我们老少爷们不愿意”。
吴香梅扭头看向我,道:“这是谁?这么霸气?”
我笑了笑道:“我爹”。
只见我爹穿着一件算不上干净的蓝色棉大衣,戴着一个棉帽,正宗的农民打扮,刚刚挤上前,卢东震上下看了他几眼,二话不说,掏出手铐,就给我爹戴上了。顺势一推,就给推进了院里。这谢白山抱着占豪,俩人就准备关门。
我心里暗道不好,正要下车。吴香梅道:“你坐好,我下去看看”。
吴香梅下了车,快步走到了卢东震跟前,大家看着这个穿着不凡的人,议论纷纷,这意思是没想到,妇女也能开车。
卢东震明显地一惊,看了看我这边,忙去解开了手铐。这占豪马上挣脱,拉着我爹的胳膊哭道:“叔啊,你可得搭把手,救救我们这一家子啊”。
正说着话,有纲叔就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看到吴香梅在,也顾不上招呼,直接喊道:“哎哎,你们计生办咋回事,到我们村上,也不给我们村上招呼一声,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大队。都别动手,老刘家的,也别骂了。”
大家这才该松手的松手,刘家大娘也不再骂人了。
蒋笑笑站在卢东震的身后,陆正荣道:李书记啊,这刘占豪都已经三胎了,绝对不能再生了,今天我们必须把人带走。
有纲叔马上转过身,对着刘大爷道:老刘啊,你这个被人家抓了现行,人家要带走人,也是依法办事。
只见刘大爷马上把有纲叔和我爹拉到一边,说起了耳语,不用说也是请有纲叔和我爹帮忙出头活动活动。
吴香梅看到局势已经被控制,马上扭头慢步又上了车,关上了门。往后一靠,道:“姜还是老的辣呀。”
又看了一会,已经开始谈价,不多会,刘大娘擦着眼抹着泪,就回了前面的院里拿钱去了。陆正容一脸的为难,又去院里转了转,这计生办的人就开始拆卸大铁门,还有两个人则开始搬运粮食。
刘家大娘带着儿媳和小女儿就去了前院,占豪蹲在院里,看着粮食一袋一袋地被搬了出来,面如死灰。
蒋笑笑眉头紧锁,也是看不得这种情况。
吴香梅放下前面玻璃,喊了一声,笑笑,过来。
蒋笑笑上了车,吴香梅熟练地挂了档,大家让开了路,吴香梅也没有扭头,只是淡淡地说道:“笑笑,干工作,你要学习你二叔”。
李举人庄这次一举查了四户人家,罚了现金九千多元,收获不小。但是因为整个年度安平排名靠后,整体算下来,安平的计生工作仍然是倒数。
回到了乡大院,大家在会议室里等着开总结会,所谓的总结会,就是在每次集体行动结束之后,总结行动的成效得失,但其实是计生办要给每个参加的干部发钱,已经发得少,随着物价的上涨,补贴也涨了,二十块钱一个人。这次吴香梅亲自出席了总结会。
吴香梅看着大家满怀期待的眼神,道:同志们,事实已经证明,只要把工作做仔细,是可以抓出成效的嘛。虽然我们今天一次性抓了四个,但是大家要戒骄戒躁,稳扎稳打,因为从全年的数据看,咱们安平乡还是垫底的。蒋乡长是分管领导,吴主任是直接领导,你俩肩上的担子很重啊,马上过年了,超生户也要回家,就是到了年三十,这工作也不能停。今天大家辛苦了,参加行动的同志每人发二十元工作补助。说着又看向了我,说道:“朝阳乡长,事前也没给你商量,今天已经到了饭点,我建议每人再发五元钱午餐补助,朝阳乡长,政府批不批准?”
我心里暗道,香梅书记啊,你这不是又把我架在火上烤,马上道:“我们落实香梅书记指示,今天乡党委政府请客,每人发五元误餐补助,请大家吃好喝好”。
在一片掌声之中,大家就去领钱去了。
回到了家,晓阳不在,母亲和大嫂在家,已经做好了饭。
母亲道:刚刚晓阳回来喂了奶,说晚上有什么安排,不好不参加,让你八点钟到驴肉馆去接她。
身为镇长,迎来送往和公务接待是少不了的项目,不知道这次城关镇是接待谁。母亲在城里照顾岂露,问道:“你们是不是去李举人庄抓超生户去了?”
对呀,妈,你咋知道。这是下午的事。
我咋知道,你爹刚刚坐车来送鸡蛋,说下午你们在村里罚了三四万,幸亏他出面,砍价砍到了几千。
现在乡里加开了公共汽车的频次,加上又修了路,李举人庄到县城比前几年快了不少。
我说道,以后啊喊爹不要随便插手公家的事,今天派出所差点把爹扣了。
母亲道:说了,不听,现在你有材叔在找你爹,说什么搭班子,他当书记,喊你爹当村长。
大嫂道:“娘,跟爹说,年龄大了,管好自己,别掺和村里的事拉。咱也不图挣那个钱。”
母亲道:“你爹啊啥都好,就是太实诚了,实诚的都有些傻了,以前无论是有材还是有纲,谁搭理咱那。现在俩人天天往咱家跑,你爹粮食都整不明白,还想掺和村里的事,你就说吧,前两个月,才说粮食涨了价,这现在又降下来了。我就说你爹该趁早把粮食卖了,现在好了吧,少卖两三百块钱”。
听着母亲说着父亲的不是,我看着岂露,又看了会电视,想着阿姨说的举报到省督导组卖砖的事,就想着难道真如阿姨所说,是什么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到点就去了驴肉馆子,等了会,就看到晓阳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看得出来,还没有结束,是来送晓阳的。
灯光昏暗,看不清是谁。
给晓阳闪了车灯,晓阳就上了车,道:“快走快走,回家,又涨奶了”。
我坏笑道:“这不是有我的吗”。
滚,这么大了还跟孩子抢饭吃。
哎,上次,上次不是你喊我……
坏蛋,哎,听说你今天大义灭亲,到李举人庄查超生户去了?
不是吧,你咋也知道?
晓阳伸出了手,五根手指白皙修长,握了握手指头,奶凶奶凶地道:“孙猴子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查实了四个,罚了九千多,你说当我们村,吴香梅还说对我好。咋回事?
晓阳稍作思考,道:吴香梅说得有道理,现在干部调整已经启动了,你马上要转正投票了,年底考核前还好,万一年底考核后,你们计划生育垫底,我看你这代理乡长,要惹麻烦。
我回过了神,道:你这么说还真是要注意,不能再节外生枝了。我还有个问题。
你是不是想问谁告诉我的?
不是,我倒是想问问,谁这么大面子,让你奶都不喂饱就出来吃饭?
和谁,这个人你认识,马上的县长。
定了?
恩,定了,下周开会。
谁呀?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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