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召开干部大会,地区组织部部长于伟正亲自出席,但主席台上,于伟正只能坐在侧边,坐在主席台中间是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的处长彭洪伟,右边则是考核组副组长,省纪委的一位副处长。
于伟正主持会议,干部大会都有固定的规则和程序,就连主持人宣读的稿子都是严格按照步骤来的,下面坐着的是县四套班子的领导干部和局委办、乡镇,县属国有企业的一二把手,县大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
对于钟毅破格提拔为地厅级正职干部,县里的干部都认为是实至名归,钟毅来了几年,县里改变不少,两高路修通在即,县工业园区挂牌成立,大大小小的企业落地已近十家,各个乡镇除了滩区集体企业都有了零的突破。钟毅拍板率先在全地区解决了乡镇教师兜底转正的政策,直面问题将各乡镇拖欠老革命的补贴全部发放到位,县一中起了新学校,各个乡村学校也采取了加固的措施。钟毅大力提拔了几批的年轻干部,孙友福至今还是地区最年轻处级干部的保持者……。当年,邓叔叔初任县长,在和钟毅的磨合期,俩人还有一些摩擦。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俩人过了磨合期之后,两人缔结了战友加兄弟一般的情谊。只是可惜邓叔叔,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入考核对象……,万千思绪,被彭洪伟的声音打断。
同志们,省委将钟毅同志纳入地厅级干部正职破格提拔的对象,满怀着对我们地委、平安县党委政府、对平安全县八十九万干部群众和钟毅同志个人的信任和期待,希望大家本着对组织、对事业、对省委和对钟毅同志个人负责的态度,如实与考察组进行谈话,实事求是地进行测评投票。此次考察由省委组织部负责,由省纪委全程监督,下面请工作人员先行发放干部测评票……。
这次属于破格提拔,不等于一般的干部选拔程序,再加上是地厅级干部正职,所有人都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拿起了笔,就勾上了同意。还有一些其他的选项,自然也都是同意。
投了票,就进入了谈话阶段,大家心里并没有多少欣喜,不少人都在担心,钟毅这次真的要走了吗?
谈话考察分了三个组,县领导班子为第一谈话组,县直单位和县属企业为第二谈话组,各乡镇为第三谈话组。这次考核谈话,平时喜欢那鼻眼看人的县委组织部的干部都成了外围打杂的人,也就是负责喊喊人签签表,态度也谦和了不少。
看着众人排队等着谈话,我们安平的后面是柳集,晓阳在柳集待了两年多,我们和柳集一起合营建筑公司,偶尔无事的时候,柳集也是与我们安平的干部一起喝喝酒,打打酒仗联络一下感情。
杜书记看了看前后,并无人注意到我们,悄声道:“朝阳,咱钟书记要走了,心里还真是多少有些舍不得,我听说钟书记在地区谈话的时候,明确表示自己不想走,想着修通了两高路再走,没想到,根本就不是去省城,还是在地区,真是皆大欢喜啊。”
听完之后,我猛地想起了张叔的话,这次钟毅的去向,只有县委班子的人才知道,怎么老杜也知道。看来,县委班子的保密工作还是不够扎实啊。这也就是晓阳说的,过命的朋友还有朋友,家人也有亲戚,所以这很多工作是无法做到保密的,特别是人事任免,一有风吹草动,已是人尽皆知。
我故作疑惑地问道:“真的是地委书记?”
老杜笑道,你小子可是不实诚,你能不知道老杜去地区?你邓大爷,真是好样的,早上我可听说,主动承担了落实计生不力的所有责任,所以这次才没有考核。这消息你可得保密,这是县委班子才知道的机密。
谈话进行得很慢,似乎每个人都有很多话要说,大家会议室坐得无聊,不少人则到了楼下的大院里散步抽烟。
我和老杜在楼下闲聊,就看到了马叔和我们以前的副书记,现在的化肥厂书记老王和一群人在一起吹牛。
干部开会的间隙,总是三五成群,但一群人之中,总有那么一两个成为大家围拢的目标和对象,乡镇干部围拢县城干部,县城干部围拢权力核心部门的干部,县里的几个局长,像如今在财政局当局长的马叔、交通局的局长陈解放手里的烟是掐灭了一支又燃上一支。
老王以前在安平当副书记的时候,这种与财政局长、交通局长说话吹牛的小圈子,是挤不进去的。也只有和什么科协、档案、地震、气象几个养老的老哥哥在一起吹一吹秦皇汉武谁领风骚了。如今作为化肥厂的书记,化肥厂的效益已经成为县里国企的领头羊,特别是我们的农村乡镇,农忙需要追肥的时候,化肥厂的门口车队能排到一公里。
王为民一改农民干部形象,梳着大背头,打着摩丝,一身宽大的西装掩盖不住那啤酒肚,油光锃亮的皮鞋光彩照人,这老王可不就是一副成功企业家的形象,站在圈里的老王侃侃而谈,现在国家已经放开了烟酒糖厂的价格控制,以后粮食的价格还会再涨,我们的化肥也不能亏本卖啊……
见几人聊得火热,我并没有往上凑,心里想着阿姨说的话,退一步乾坤大,饶一着万虑休,人多不逞口舌之快,就自顾自地掏出了烟,一个人在边上抽着。弹了烟灰三两下,向建民、卢卫东俩人相伴而来,与我打着招呼,俩人毕恭毕敬地喊了句李乡长。
看着两人,年龄不过比我小三四岁,看着俩人,我心里想,这好像刚入乡大院的自己。对谁都是毕恭毕敬客客气气,如今不过三四年光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小李这两个字了。
与俩人发了烟,不多会晓阳文静和李剑锋也转了过来,我们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谈话,看来是要谈上一天。现在县里已经到处在传钟毅和邓牧为要走的消息,就连我们小区一贯不关心时事的看门大爷,昨天买烟的时候,都发出一声长叹,说是县医院的职工打算到时候去送一送两人,还颇为关切地道你媳妇怀孕了就别去了,你肯定是要去的,毕竟你们吃公家饭的,更得感谢钟毅和邓牧为,只是没有想到,邓牧为不走了。
我们几人聊着天,不断地有人加入,不知不觉,我们身边也聚拢了一个年轻干部的圈子。
晓阳和文静都谈了话,文静不是一把手,本无资格谈话,但是工业园区特殊,张叔是兼任了工业园区的书记、主任,文静是明确为正科级的常务副主任,所以文静也来参加谈话。
俩人谈完话,我心里痒痒的,想问问邓叔叔的事,但是这个场合,晓阳我俩一般不多说话,好似形同陌路一般。
正说着话,工商局的局长蔡庆华悄悄走到了晓阳跟前,笑着道:“晓阳镇长,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蔡庆华也是晓阳一批提拔的干部,曾经党校培训的同学,晓阳当时就说,这教室里二十个新提拔的副科级干部才是未来,想着现在的局面,这批新提拔的正科级干部,多数几个都是曾经当年的培训班的学员。
蔡庆华主动相邀,晓阳没有拒绝的道理,俩人笑着就走向了旁边的小花坛。和乡里的花坛那红砖随便垒起来不同,县委大院的花园呈一个标准的圆形,除了冬青郁郁葱葱之外,这个季节其他花卉都已经凋落。花园的正中间,一根旗杆耸立,鲜艳的红旗迎风招展。
这边开着干部大会,滩区派出所的审讯室里热闹非凡,昨天的时候,李叔在车上跟我说,你这堂弟,以后别想着再走这条邪路了。
向涛被单独铐在了一间办公室,既没有人问,也没有人打,之所以没有人打,是因为隔壁的几个屋里从昨天人被抓回来之后,就不断地有哀嚎声。等到吃饭的时候,王守谦的几个人还不忘拉着向涛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只是等吃了饭,接着拷回去。向涛铐着的时候,大家看不见,但是向涛和刑警队派出所一帮子人在办公室对面的食堂里吃香喝辣的时候,这些人都是看得一清二楚。
王守谦本想着,将这伙人抓了交给派出所也就算了,但是在这什么师父的家里,搜出了不少的刀具,就想着有枣没枣打上三杆子,结果一问根本停不下来,这伙人是个大的团伙,里里外外交代了二三十起偷盗案。
县刑警队算是县公安局最为精锐的一班人,李叔来了之后,又抽调了基层所几个科班出身的警校生,充实了刑警队,刑警队顺势也成立了三个中队,李叔找老马又协调了一些经费,补充了一批急需的装备,增发了一些补贴,大家的干劲明显比以前的足了。
王守谦几人分了组,两人一班,每个人先是一顿招呼,招呼完之后就拿着讯问笔录,就两个字,说吧。
这群人看起来都是硬骨头,堂屋的中间放着关公像,但是进了派出所,再加上一套流程,早就已经服服帖帖,原本是想问在后王寨偷猪偷羊的事,结果这伙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收不住,没办法,只有又喊了临近几个所的警力来支援。基本上把以大师兄为首的团伙摸清楚了。
我们正在下面聊天,等待着谈话,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驶入了县委大院,李叔披着外套,手里拿着自己的皮包,匆匆下了楼。
李叔出来,看到大院里这么多人,也放慢了脚步,与大家笑呵呵地打着招呼,看到我之后,忙挥了挥手。
谈了没?
没有李叔,我们安平排在第六位,估计要下午了。
李叔随手把手包丢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倚在门口道:“这次钓到大鱼了,这功劳我给你堂弟算上”。
然后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这次你邓大爷损失太大了,副专员的位置,泡汤了。”
有这么严重?
省上领导的批示,暂不考虑提拔使用,毕竟上面对待这个基本国策,是必须坚持的红线。
我们安平不也是这样吗?省上领导不也是说,发展中的问题发展中解决。
李叔道:你那个最多算是安平的内部问题,是地区来的调查组。现在是上面有人反映咱们县里落实计生工作不力,你邓大爷昨天已经给考察组和地委做了检讨,县委是部署安排了,是县政府落实工作不力。所以,省上才考虑暂缓你邓大爷的副专员考察,这一缓就有了变数。这个事情现在可不同于安平上回的事,这个可是你上我下的斗争。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也就上了车。
中午的时候,谈话也没有到安平,组织部的人传话过来,一点钟之后再继续谈,大家吃饭。人还没散,就看到组织部的于伟正和钟毅邓叔叔陪着彭洪伟和省上考察组的干部们出来了,十多个人个个气宇轩昂、昂首阔步,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淡定,这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大家不自主地让开了路。
郑红旗走在最后,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但稍微一想也可理解,按照传言的版本,钟毅和邓叔叔此次都要高就,县委书记和县长都会出缺,这样的话,身为党委副书记的刘乾坤和身为常务副县长的郑红旗都有可能进步。在郑红旗看来,自己接替钟毅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当个一县之长也是符合预期的。但如今邓牧为不走了,自己的资历和背景,怎么可能越过邓牧为成为县委书记,而更让郑红旗绝望的是自己的老领导现在的齐专员并未接替周鸿基成为地委书记,而是钟毅上任,这让自己的老领导最近情绪十分低落。
干部最怕的从来不是工作上的艰难险阻,而是仕途上的一览无余,失去了希望的未来,拥有让人羡慕的现在也没什么滋味。
县委常委、委办主任张庆合在耳边吩咐着,府办主任齐江海小跑几步,就安茶安座去了。
县委食堂里面有几个包间,是钟毅之前就已经装修出来的,除了平时接待领导,一般情况下并不使用。
县委大院食堂没有办法一次性承担这么多人共同用餐,我和晓阳带着剑锋文静就一起回了家。
剑锋心情不错,拉着我轻声道:“大哥,咱可告诉你,兄弟今天我可比钟书记还高兴,以后咱俩可平级了”。
咋,今天投票你比钟书记票数高?
剑锋斜看了我一眼,道:“可不敢乱说”,随手指了指文静和晓阳,又道:“前面的可是四个人”。
我马上停住脚步,悄声道:“你咋知道,晓阳是双胞胎?”
剑锋听闻,也不再走,一下愣住了,摇了摇头道:“你说你的命,咋就这么好”。又故作生气道:“那前面的人是五个”。
我看了看剑锋,又看了看文静,悄声笑道:“你小子才把事办成?”
剑锋气冲冲地道:“要不是有计划生育,我非得超过你”。
到了家,阿姨看我们一起回来,忙吩咐道朝阳给剑锋倒水,文静晓阳来跟我帮厨,三人忙张罗着去了厨房。我去邓叔叔的书房取了茶叶,在客厅里找了暖水壶。剑锋悄声道,你这女婿真是被当成了儿,这书房都可以随便进了。
我笑道:“自己的家我还客气?”
剑锋道:“你这女婿当的,成儿啦”。
邓叔叔的事,不知道阿姨晓阳他们是否知道,但是家里的规矩我们都在遵守,不聊及工作话题,更不再有家人之外的人说什么人事安排。
阿姨厨艺好,做饭快,文静和晓阳在厨房不时笑声不断,阿姨被她俩逗得也是开怀大笑。
剑锋悄声道:“听说邓县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呀,这事没啥呀。
李剑锋端着茶,道:“我说了你别告诉别人,他嘛的影响大了,本来地区的老齐计划得好好的,喊我爹下来干县委书记,郑红旗当县长,结果好了,齐专员满盘皆输了”。
这对我来讲,是个消息比气象卫星上天的新闻还劲爆不少,但是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稳住神态。我端起茶杯,吹了吹,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
李剑锋端起茶杯,一脸崇拜地道:“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我这县太子的损失有多大,你倒好还是县驸马,好在钟书记和我爹关系也不错,说不定我爹直接去地委当秘书长”。
你这都啥跟啥呀。
闲聊了会,我心中暗道,看来齐专员在下一盘大棋呀,毕竟李学武干过县委副书记,地区交通局干了一段时间后又去了地区办公室任主任,如果来到县城再任县委书记,也算是合情合理。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不变化领导一句话。
四菜一汤一会也就上了桌,草草吃了午饭已过一点,晓阳和文静都已经谈过话,自然不必再去,我和剑锋下午又等谈话。吃饭的时候不见阿姨有何异常,反而是一脸云淡风轻,谈笑风生。
下午谈话吴香梅在我前面,等了半个小时,吴香梅才出来,只是吴香梅出来的时候,红着眼圈。我进去之后,里面是一男一女两位干部,女的也擦着眼角,我不知道吴香梅说了啥,能把考察组的干部说哭。
考察组的男干部舒了口气,看了看名册,说道:“李朝阳同志是吧,根据安排,请谈一谈你对钟毅同志的看法”。
钟毅书记从一位好领导、好干部、好书记,他一心为了群众,全身心地投入在工作中,带领着我们县探索工业强县,我们县的工业、两高路,我们安平乡的高粱红酒厂、地毯厂……
两位同志分工明确,男的负责问,女的负责写,操着一口标准的省城口音。
李朝阳同志,您说得很好,请你再谈一谈钟毅同志在群众工作中,做出了哪些具体工作,这个老革命的事可以不谈了,已经有几位同志谈过了。
我想了想,又想起了钟毅为我的大哥申请烈士的事。我的大哥,李向阳同志,曾经是一位民办代课教师,为了救学生牺牲了,因为政策上的事,烈士申请……,批复下来后,钟毅书记亲自带着全县的干部,宣读了两份批复,一份是关于我大哥转正为正式教师的,一份则是批准我大哥李向阳同志为烈士的批复。
话音说完,这记录的女同志又啪啪地掉眼泪。旁边的男同志也是眼角泛红,起身道:“李朝阳同志,我们向英雄的家属致敬,向钟书记致敬”。
出门前,我也平复了情绪。
晚上的时候,邓叔叔没有回家吃饭,阿姨又在厨房忙忙碌碌,晓阳说了工商局局长蔡庆华已经做了安排,工商局已经免了崔副所长的职务,准备从下面乡镇选派一个有经验的所长过来到城关镇负责。
晚上做饭更快,中午的四个菜,对付了一下又成了两个菜,阿姨自己做了胡辣汤,晓阳很爱喝,虽然我很想问一问邓叔叔下一步的安排,但还是没有说出口。知到快吃了饭,阿姨笑道,我看你俩是越来越稳重了,你爸这么大的事,你俩都能沉在肚子里。
晓阳道:“就是问你也不知道,就是你知道也不说,我俩干脆不问了呗”。
阿姨道:“这事我咋能不知道,还是我让你爸主动把这全部拦了下来”。
晓阳道:“妈,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我爸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结果,毕竟爸也不年轻了”。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让你爸主动承担,这也是你爸的意思。这件事如果你说它大,它就很大,你说它不大,它也就不大。你们俩是在职的领导干部,现在上级抓得最为主要的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一个中心是什么?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钟毅和你爸是抓住了这个中心的,也正是因为这个中心钟毅书记才获得破格提拔的机会。老人家说,一旦你抓住了主要矛盾,其他矛盾也就迎刃而解了。有时候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你爸和钟书记两个人都去推这事是什么局面?我告诉你们,最好局面就是两个人都提拔无望,最为关键的是会让省上领导觉得俩人都没有格局和担当。但是你爸主动承担了,钟书记接替周书记的概率就很大,你们分析一下,钟书记都是地委书记了,下一步,你爸能吃亏。以前就和你们说过,争才是不争,不争才是争。
晓阳点了点头道:“懂了妈,以退为进。”
阿姨道:错了,不是以退为进,而是做好真正顾全大局的准备。退了不一定能进,但是进了早晚也得退,我们呀也从来不是和别人争,而是和自己争,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所以啊,你们不要求什么位置,但求一个自己内心的淡定与从容,顺其自然就好了。
晓阳挥了挥手道:“你这个说法我们年轻人做不到做不到”。
阿姨笑道:“知道你们做不到,但是道理你们要懂,你们长远看,你爸不会吃亏的”。
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公安局找李叔,李叔打着哈欠,给我倒了水,道:“这个大师兄在安平柳集一带盘踞多年,我还以为是个一呼百应的狠角色,咱老李调了八九十个干警,冲锋枪都调了四支,这什么大师兄看着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结果他娘的看见咱们这阵仗,直接吓哭了,你都不知道,那哭得委屈的劲头,我手底下的人都看蒙了,你说这都哪跟哪呀”。
不是吧李叔,就这么个货色还领着一帮子徒子徒孙的,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抓什么错的人,这家伙靠着自己的长相坑蒙拐骗的,整日玩一些下油锅、上刀山的鬼把戏,就让底下的人去偷养活他,昨天被守谦他们收拾惨了。
我二婶家的钱?
哎,你先别说你二婶家的钱,你不来我还忘了,你二婶和以前的几起案子可能还有牵扯,你二婶在里面好像也是个什么角色,现在守谦他们还在问。
听到二婶涉案,我有些诧异,道:“不是吧我的亲叔”
哎哎,你亲叔在里面蹲着那。
不是,李叔,你可得帮我,我叔被抓了,不能再把婶抓起来吧。
李叔起了身,道:朝阳,这事你先别掺和,等问清楚再说,我要看你二婶的涉案的性质,你堂弟不满十八好办,你二婶如果性质严重,这事就很麻烦。
李叔摸了烟,递给我道:“王守谦说了,他们呢问出来了,你们家的羊,是你堂弟领着去偷的”。
一时之间,我拿着打火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给李叔点了烟,道:“这事,李叔,咱不跟家里说了,太丢人了”。
下午的时候,地区考察组结束了考察,从县委书记直接提拔为地委书记,在当时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先例不多,所以省上的操作十分的谨慎。
钟书记邓叔叔送别考察组,彭处长握着钟书记的手,说道:“自己从事干部考察多年,从来没有一个地方的干部投票得票率是满票,从来没有一个地方的干部的叙述,让我们考察组的干部几度落泪。钟书记,邓县长,你们辛苦了。”
于伟正内心也很忐忑,无论什么也没想到,昨天还是自己下属的钟毅,再过几天就将成为自己的直接领导。
握别之后,一行三辆黑色轿车驶出了县委大院。
钟毅望着邓牧为,主动伸出了手,两只手有力地握在了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过两天,向涛也就被放了回来,二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到了向涛回家,心里才踏实了。
年轻的向涛,这下是见识了秤砣是铁打的,而所谓的师父那扑通一跪,在他尚不成熟的心理上又挖了一道口子。向涛扭曲的价值观彻底崩塌了。
李叔交代了王守谦,好好教育下向涛。所以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权利,向涛也是没少挨揍,除了挨揍自然也是看着了自己那些所谓的江湖大哥,在国家机器面前是如此的乖巧。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温柔感召下,所谓的师兄弟争相举报争取立功。若不是向涛有着未成年人的这个金钟罩,罪责不会比二叔轻。
二婶心痛地看着向涛,道:“二涛,咱们和他们没完。等到你爸出来,让你们把咱们浙西师兄师弟组织起来。别看李朝阳给你凤姐和你大哥找了工作,他们是心亏,如果不是他你爸能被抓”。
向涛道:“娘,我觉得,你可能误会我朝阳哥了,人家公安说了,要不是朝阳哥,说不定我这次也出不来了。”
你别傻了儿子,他们和李朝阳是一伙的,你的那些师父,最讲兄弟情义,不然的话,有些事娘也参与了,怎么没人来找我,还是你那些师父嘴巴严。
正说着话,有人就敲了门,二婶道。咱就都不开代销点了,谁还敲咱们的门?
正打算去开门,就进来了几个身着便装的人。
你好,我们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请跟我们走一趟。
向涛后退几步,大声喊道:“娘,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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