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饭店离他们家不远, 不过外头天太冷,骑车又带风, 这会儿摸着那饭菜都有些凉了, 张光香寻思冬天就要吃点热乎的,又搬来一个煤炉,添上蜂窝煤, 在上面热饭。
岑柏每回带饭回来都是放在铝饭盒里面,三个浅口四方的盛菜,一个圆桶的装汤。
张光香把汤倒到锅里热, 鱼汤发白,一闻味就知道是锅好汤,笑道:“今个是鱼头汤啊。”
“本来打算来个豆腐海带汤,正巧碰到师傅端着鱼头汤出锅。”
岑柏点头, 这才把热辣的视线从苏雪桢身上移开,不过手还是不老实,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腰。
苏雪桢略微吃痛,娇俏瞪了他一眼,不懂这人大白天的发什么疯,伸手打开他的手, “妈还在呢!”
张光香没注意到他们夫妻俩的动静,在热下一道菜, 看到酱香味满满的排骨土豆,有点馋粉条了, 抬头问他们俩意见,“排骨土豆啊,我加点粉条你们吃不?”
“吃。”
苏雪桢知道岑柏这是算好了日子,早就憋不住了, 她赶紧从床上下来,借口要去拿粉条,“我去拿吧。”
岑柏饶有兴趣看她落荒而逃,回身看平平跟安安,小声告状,“你妈这是害羞了。”
张光香随她去了,苏雪桢下楼拿着碗抓了一把粉条过来,坐下后跟张光香一起掰到锅里,粉条刚放下去,很快被汤汁浸没变软了。
苏显国也在这时候下班回了家,洗了手进屋,张光香把饭菜放上桌,心想他回来真及时,“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苏显国也去逗孩子,顺着她的话开玩笑,“那可不,我就算准了你们这时候该准备好饭菜了。”
安安练了两回抬头,这会儿困了,手碰到哥哥的手,甜甜睡着了。
四个大人坐在桌前开始吃晚饭,苏显国这才想起来问女婿上午去医院干嘛,吃了口饭,“那病房里的人犯啥事了?”
“谋杀案的嫌疑人。”
案子基本已经了结了,岑柏随后完完整整把这桩跨越了多年涉及多条人命的海上谋杀案说给他们听。
饭桌上大家一边听一边吃饭,案子太长了,其中又涉及多个人名,张光香听得有点绕,但还是听懂了大概,“早就听说这海上危险,看来果真是。”
“想想也是,那么多人常年在海上飘,确实不好受。”
苏雪桢坐月子待在屋里一周就烦得不行了,难以想象那些船员一连几个月都待在一艘船上。
苏显国小时候也跟家里人去捕过鱼,知道海上的日子不好过,人长期在那待着心理肯定会出问题,过去他总觉得村里的渔民脾气古怪,不是过分安静就是过分活络,如今想来,一切都有原因,他喃喃道:“毕竟海上的味道不好闻,鱼腥味重,在船上每天吃得也不好。”
一个案子聊完,饭也吃完了,等两人都洗完澡后,岑柏急不可耐,牢牢把门把屋里关上,先把两个小祖宗哄睡。
苏雪桢怀的是双胎,肚子不方便,老早就跟岑柏禁了那方面的事,生了娃又等身体恢复,算下来,岑柏硬生生忍了大半年没动她,就等着今天呢。
两孩子就在婴儿床上睡着呢,岑柏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强忍住冲动一点点来,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生怕把孩子闹醒,一醒就要哄,到时候让他中途停下去哄娃,更难受。
苏雪桢比他还怕,只想快些结束,加上确实好些日子没做那事了,感受也跟过去不同了,红着脸道:“轻点。”
岑柏咬了她一口,还是没忍住想起那糟心的前未婚夫,故意重了些,“我不。”
过去闹得也厉害,但没像昨晚这样的,天快亮了才停下,苏雪桢可没他那好体力,不懂这人哪来的这么好的精力,大冬天的愣是给她弄得一身汗,她声音都断断续续的,“不来了不来了。”
再小也是动静,情到浓时难免控制不住音量,平平安安这时候还是被吵醒了,两孩子平时被苏雪桢训练出来了,夜里一觉能睡到五六点不醒。
突然被闹醒,睁开眼屋里又黑乎乎的,没几秒就哭了起来。
苏雪桢实在没力气了,翻身裹紧被子,“你去哄。”
岑柏赶紧爬到床尾,一下下拍,“别哭别哭,爸爸在。”
开了灯孩子以为天亮了就更不愿意睡了,苏雪桢实在累极,懒得管他跟孩子,闭上眼放心睡着了,平平安安也没睡饱,在爸爸的轻拍下很快也睡着了,呼吸安稳下来。
岑柏回了被窝又去搂她,方才起了身去哄娃,身上有点凉,靠过来就更明显了,苏雪桢被冰了下,想推开他身上又没力气,只能由他去了。
岑柏餍足地抱紧了她,哼哼唧唧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苏雪桢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他在喊媳妇,被喂饱的男人心里的醋味总算没那么重了,抽空又睡了一两个小时。
张光香一早做完早饭走上楼,靠近门边就听小夫妻俩屋里挺安静的,平时这个点,平平安安早就开嗓嚷嚷了,她心里奇怪,刚想敲门,岑柏匆匆穿好衣服先把门打开了,只留了一个门缝:“妈,今天在隔壁房间吃吧,雪桢还在睡。”
透过门缝,张光香只能看到床上微鼓起来的一团,头一回见闺女睡到这个点还没起,她一时也没往那方面想,低声问:“夜里平平安安闹了啊?”
“嗯,昨晚闹得有点厉害。”
家里人过来帮忙照顾孩子,生活方面都挺方便的,但这事总是要避着点的,岑柏果断把锅推给了平平安安。
夜里照顾孩子总有意外,张光香信了,端着饭去隔壁屋,“那行,你等下还要上班,先出来吃饭,雪桢的我放炉子上温着。”
“好嘞。”
岑柏马上应了声,把门关上,进屋换上警服,又去看了眼平平安安,两孩子夜里被闹醒,这会儿睡得正香。
苏雪桢埋在被窝里,睡得也很沉,岑柏知道昨夜她也被折腾厉害了,脸现在都还是红的,他低下身过去亲了口。
耳边一热,脸上也痒痒的,苏雪桢嘟囔了句,慢慢睁开眼,嗓音又软又娇,“上班去?”
“嗯,你再睡会儿吧。”
岑柏给她掖了掖被角,“醒了再吃。”
苏雪桢嗯了声,继续睡了,岑柏收拾完赶紧去吃早饭。
苏显国洗漱完看到张光香在隔壁房间忙碌,走进来吃早饭,神情纳闷:“今天咋换地方了?”
“睡着呢,还没起。”
张光香把碗筷摆好,喊他:“来吃吧。”
“那我们先吃。”
苏显国坐下,先剥了一个水煮蛋,早饭简单,白粥配萝卜丁咸菜,还有一盘土豆饼。
饭都摆好了还没见岑柏来吃饭,张光香想去喊,下一秒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捂着嘴笑,难怪呢!生怕被她看到的样子。
苏显国两口就把鸡蛋咽下去了,催她:“吃啊。”
今天夫妻俩怎么回事?一个不起来,一个迟到,说完他起身要去喊岑柏,“小柏怎么还不来?”
张光香急忙把没眼色的男人拉住,“你吃你的。”
苏显国只能坐下喝粥,没说话了。
岑柏吃饭快,晚了一会儿到,还是第一个先放下筷子的,吃完饭他马上骑车去上班,苏显国随后也去上班了。
张光香收拾完,也没去喊苏雪桢,前段日子还特别热衷的用豆子发豆芽也不做了,坐在被窝里织围巾。
苏雪桢再醒来是被两孩子的哭声惊醒的,事实上这个时候平平安安已经醒了快半小时,安安在小被窝里咕噜吐泡泡,平平则是在看自己的小手,眼睛跟着手的动作在动,感觉有点神奇。
一般俩人醒了不到三分钟,爸妈就会注意到过来抱,这次久久等不到人,安安饿极了,哭着干嚎起来。
苏雪桢掀开被子赶紧去抱娃过来喂奶,安安非常委屈,贪婪吃了起来,眼角还挂着泪,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细心照顾,安安的体重已经有了明显的增长,抱在怀里重了不少。
她用指腹轻轻拭去女儿脸上的眼泪,“慢慢吃。”
张光香听到孩子哭声立马放下手中的工作,推开门走了进来,安安吃着奶已经不哭了,平平也被抱到苏雪桢腿边等待,都不用她操心。
她看着闺女道,“现在吃饭吗?我去给你端来。”
运动了一整夜怎么会不饿,睡着了还好,人一醒饿肚子的感觉就越发明显,苏雪桢忙道:“好,早饭吃啥?”
“还是那老几样,我给你端来。”
张光香说完转身去隔壁屋把早饭端来。
安安胃口小,平时吃饭时间也短,很快就喂饱了,苏雪桢又抱起平平开始喂,俩孩子都喂饱后,张光香坐在床边陪他们玩。
苏雪桢把窗帘拉开,瞧见外面阳光正好,坐在窗前开始吃饭,咬了一口土豆饼,“今天天气还不错,等下把平平安安抱出去晒会儿太阳吧。”
看着孩子娇嫩白生生的小脸蛋,别被风吹皲了,张光香不太放心,皱起了眉,“这么冷的天,要不就放窗户这晒晒算了。”
满月就能出去晒太阳了,有利于身体钙的吸收,对发育也好,老是这么娇惯不好,岑柏还准备未来带着孩子打篮球呢,苏雪桢很坚持,“他俩出生后就没怎么出去过,做好保暖措施,适当晒个半小时没事的。”
她就是儿科医生,张光香哪敢有什么异议,只能给俩孩子把衣服穿好,又戴上小帽子,确定不会晒到脸,“咱们下楼。”
苏雪桢把之前岑柏买的竹篮车拿出来,先擦干净,在里面铺上厚被子,底下铺了两层,最上面还有一层盖的,推车是竹子做的,底下有四个轮子,上下有两层,最下面一层可以放婴儿用品,上面的空间很大,孩子大些还能放个小板凳让他们坐里面。
唯一不好的就是没遮阳的棚。
她先下楼把推车拿了下来,随后跟张光香一人抱一个,把平平安安放到里面,推到院子里晒太阳,阳光直冲下来还是不太好,张光香想了个主意,拿了条床单在摇篮车头那绕了一圈,正好成了一个遮阳棚,床单透光,孩子们脸也能晒到一点。
平时天气冷实在不放心带出来,平平安安还是第一回出来晒太阳,表现很兴奋,苏雪桢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顺带自己也能晒一会儿太阳。
看着天气好出来活动的不止他们一家,许青青也抱着女儿于贝妮出来练习走路,刚合上门转头就看到了她,“巧了,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
自打孩子满月后,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苏雪桢出来了。
“今个太阳好,我推他们出来晒会儿。”
带孩子就够累了,苏雪桢还要忙着复习,确实鲜少出来,看到于贝妮迈着小脚生疏地走路,冲她伸出了手,“来阿姨这。”
于贝妮慢慢朝她走过来,脚抬得很高,重心有点不稳,瞧着要摔不摔的样子,看得人心也跟着一惊一乍,不过好在她走得还挺稳,很快到了她怀里。
许青青走过去看摇篮车里的平平安安,不由得羡慕:“哎哟,知远和知微是越长越好看了。”
于贝妮看到妈妈这么关注摇篮里的孩子,从苏雪桢怀里挣脱,也走了过去,小手扶着摇篮车,好奇地看着里面的小孩子,发音还有点不准,怯生生喊,“孩子。”
平平安安看到有人凑过来,也睁大了眼睛看他们。
儿女双全就是好,许青青看着就想再生一个,“你这龙凤胎看的我都想再生一个。”
现在城里都在宣传“晚、稀、少”的政策,一对夫妇最多只生两个孩子,广播里还经常播,虽说可以生两个,但公社那边大体意思还是最好生一个,加上女儿还不满三岁,生育间隔还没过呢,许青青只能想想。
苏雪桢也不知道怎么回,现如今城里都在宣传计划生育,是主流思想,她总不能劝她再生一个。
再怎么眼馋也是别人家的,许青青收拾好心情,扶着闺女的手一点点带着她学走路,“对,慢点。”
于贝妮快一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已经走得很稳当了,不过许青青老是怕她摔着,一直扶着手。
院里也没风,太阳暖洋洋的,平平安安晒了会儿太阳,闭上眼进了梦乡。
苏雪桢掐着时间打算让他们再晒一会儿,幸好大院足够大,于贝妮可活动的场地也大,迈着小脚很快就走远了,许青青跟在后面,抬头正好碰到一男人从谷红青家出来,她愣了下,“这位是?”
造成误会就不好了,谷红青拉了一把,赶紧解释,“这是我弟谷红凯。”
谷红凯被姐姐推了一把,笑着打招呼,“同志你好,我是谷红凯。”
许青青自谷红青一家搬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家里人,不免多注意了些,低头就看到他手里还拿着几本书,问道:“还在上学啊?”
谷红凯把手里的书收了收,现在都崇尚劳动最光荣,像他这个年纪还在读书显然是不太合时宜的,谷红青机灵接过了话头,“孩子兴趣,前些日子刚下乡回来。”
许青青认字,但她看那书上的字有些陌生,像是外语,又不像俄语,她也不知道到底学的啥,含糊说:“辛苦了辛苦了。”
谷红凯冲她笑笑没说话,谷红青见状推他,“你先回去吧。”
谷红凯抱着书走了,许青青面露怀疑,也没多问,牵着于贝妮往回走,“闺女,咱往这走,你这马上走到门口了。”
谷红青合上门进屋去了。
许青青跟闺女绕了一圈大院又回来了,走到苏雪桢面前,迫不及待说起了刚才的事,“刚才碰到你对门这家给他弟弟送书呢。”
“你说稀罕不稀罕,这下乡回来不赶紧找工作,居然来这拿书看。”
“活到老学到老嘛。”
苏雪桢心想估计是谷红青把要恢复高考的事情也告诉了她弟弟,算下来也没多久了,估计让她弟准备今年高考。
“我看那书不像咱的。”
“什么意思?”
许青青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语言了,她上学那时候班里大家都不稀罕学外语,老师教了也没人听,不过她对那书还有点印象,“我瞧着应该是英语。”
“估计是的。”
高考要考英语,那肯定是要看英语书,说起来,苏雪桢是从初二才开始学英语的,她初一选的是俄语,那时候学俄语的人虽说不如她小时候那么多了,但总体数量还是不少的,她小时候身边人学俄语的更多,邻家哥哥还有收到苏联小朋友信件的,就连苏显国都会说两句,所以上了初一她也果断选了俄语课,谁知道后面俄语老师改行了,学校里也没这门课了,转而学了英语。
谷红青一家做事老是神神秘秘的,说个话都留三分,许青青也从一开始的想要跟他们家打好关系变成了爱咋咋地的状态,“跟咱们没关系。”
“这家瞧不上咱们。”
说完,牵着闺女的手又去学走路了。
苏雪桢视线又转到平平安安身上,在楼下陪孩子们晒了会儿太阳,感觉到起风了,立马带着孩子们上楼休息。
这边岑柏从到警局开始就一直在整理这些案件的相关证据好提交到法院那边审理,涉案船员众多,光这些船员的笔录都够他们一天的时间来整理。
岑柏所带领的治保处已经在这个案子上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经常一出动就是七八个人以上,在这阶段也堆积了几个案子等着去查,他实在忙不过来,索性就把这个案子的大部分交付给了高长东来负责后续。
年味越发浓郁,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准备年货好过年,苏雪桢的产假不知不觉中也到了尾声,不巧,正好赶在除夕前一天。
这个时候平平安安也快两个月了,已经能稳稳当当抬头坚持几秒,笑声也亮了起来,只要兄妹俩在一起,经常咯咯笑个不停。
上班前一晚,突然想到自己以后白天都很难见到孩子,苏雪桢久久不能睡下,格外不放心,哪怕这段时间已经跟张光香灌输过很多技巧,到底是一个大人顾着两个孩子,恐怕忙不过来。
没生前,岑柏也觉得一个人能顾着两个孩子,实际娃真落地了,却发现远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平平安安已经算乖巧了,平时除了饿一般不会哭,但就是满足基本的吃喝拉撒,一个大人照顾下来也够呛,岑柏也不放心,“不然让我妈也来?”
苏雪桢提前把孩子需要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到张光香方便拿到的地方,她又检查了遍有没有缺的,转头说:“明天先试试吧,不行就让妈也来。”
毕竟头一年说好是张光香来照顾,突然让娄桂兰也过来照顾,肯定要商量下。
吃完早饭很快到了上班时间,苏雪桢走的时候平平安安还在睡,张光香也知道夫妻俩舍不得,信誓旦旦保证:“别担心,孩子交给我你俩放心。”
“反正医院跟警局离这都近,实在不行我推着车带平平安安去找你们。”
苏雪桢忧心忡忡骑车去医院,门卫老刘看到她,很激动,“苏医生,回来上班啦?”
“是,休完假了。”
苏雪桢停下车子,冲他笑了笑。
也快到上班时间了,别耽误了打卡,老刘赶忙道:“行,那您快去上班吧。”
苏雪桢先拿着资料去行政处销假,彭坤算着时间也是今天了,就等着她呢,笑容满面接过,赶紧把章盖上,“欢迎回来。”
苏雪桢道完谢回儿科上班,闻到熟悉的气味,顿时感觉浑身的干劲都被激了起来,魏娟跟吕子月激动地过来抱她,“苏医生你可算回来了!”
苏雪桢回抱过去,言语间带着些许的遗憾,“回来了,以后应该就没这么长的假期了。”
上回烧伤案也没过去多久,刚见过,她简单跟大家寒暄了下,去办公室找凌玉荣,轻声喊:“老师。”
凌玉荣也在掐着手指算她回来上班的时间,站了起来:“欢迎。”
“回来就好,以后这俩实习生还是交给你来带吧。”
他连连摇头,“这些日子我也是被气得不轻,快带不下去了。”
苏雪桢看他面色疲惫,感觉好像老了好几岁,忙问:“怎么了?”
观察了快一个月,面对小孩子实在没耐心,这种人是做不了儿科医生的,凌玉荣轻声道:“这个杜书新不行。”
“我打算再过几天跟院长那边说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他调岗。”
苏雪桢点了下头,她本来就对杜书新品行颇为熟悉,见老师也这么说,自然没必要说情。
凌玉荣快到门诊时间了,没多少时间跟她细聊,笑着说:“上午的门诊安排在十点后,你先熟悉下工作。”
“谢谢老师。”
苏雪桢说完回了自己办公室,这间房快两个月没人在了,落了不少灰,光打扫就花了快一个小时,十点以后,她终于迎来了产假结束后的第一位患者。
她一回来,柴春雨跟杜书新也没必要再跟着凌玉荣,机灵到她办公室来,继续跟着她学习,乖顺站在一旁看她诊疗。
10岁的小女孩车佳梦跟妈妈一起来看病,安静站在妈妈后面,这个年纪的孩子,上过小学,说话流利,思路也比较清晰,可以跟医生顺畅沟通了。
苏雪桢看向女孩妈妈,柔声问:“小朋友身体有什么问题啊?”
张虹抓到闺女的手,摆到她面前给她看,“我们也不知道什么问题,这孩子一到冬天身上就喜欢起这种红斑。”
只见小姑娘白嫩嫩的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点,像是附在上面吸血的小虫,或大或小,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接触什么过敏的东西了吗?”
“没有吧,她一到冬天就起这种斑,前两年没怎么治就好了,不过今年她喊疼,我们没办法,只能带她来看。”
张虹格外忧虑,“她这太吓人了,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会传染,小朋友都不敢跟她一起玩。”
苏雪桢又问:“除了手上,身上其他地方还有吗?”
“腿上也有。”
大冬天的,孩子穿得厚,不方便让她看完,张虹把裤脚那块的衣服往上提了下,只给她看了眼闺女脚踝那块的红斑,比手上的更密集,红点更深,看着分外触目惊心。
杜书新看到后嘶了声。
小姑娘爱美,去年身上长这个就没少被同学嫌弃,本来就很介意,听到他这声嘶,一时受了惊,憋红了脸。
孩子的自尊心也是很强的,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语气,苏雪桢失望至极,不耐地指了指门口,“出去。”
杜书新刚想解释,接收到她警告的目光,落寞走了出去。
苏雪桢赶紧安慰,“刚才那个哥哥刚来上班,不懂佳梦腿上这个是生病了,我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好不好?”
车佳梦怯怯地点了点头,“嗯。”
张虹本来想发脾气,听她这么说,怒气才稍微降了下去。
苏雪桢看小姑娘精神状态还不错,初步检查完之后问她,“跟阿姨说,什么时候感觉身体不舒服的?”
车佳梦声音很小,“快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
张虹听她这么说,感觉非常惊讶,“你这红斑不是这两天才刚起吗?”
医生阿姨问的不是她什么时候起红斑,而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车佳梦直接说了开始头疼的时间,“红斑是两天,但我头疼已经快一周了,身上也没力气。”
苏雪桢温声问:“这些红斑疼吗?”
“有些疼,但能忍住,睡觉的时候就感觉不出来了。”
经常复发,车佳梦也快习惯这个病的存在了。
苏雪桢快速给小朋友做了下基本的体格检查,体温心跳都正常,咽红,她看这些红斑中央呈靶形,有点像多形红斑,幸好还没溃烂,应该是轻度。
多形红斑病因多种多样,要确诊还要进行更为详细的检查,看下白细胞指数,苏雪桢对张虹道:“可能要再做几项检查。”
张虹点头,“您说啥我们做啥。”
苏雪桢飞快给孩子开检查单,其中有一项是血常规,检验科在隔壁楼,一般家属不好找,她吩咐柴春雨,“春雨,你带小朋友跟家属去做检查。”
患儿跟家属都出去后,苏雪桢深呼一口气,把一直在门口等着的杜书新喊进来,厉声道:“杜书新,你不清醒点吗?!”
“谁准你这么对病人了?!”
“手术室进不了,门诊也给我随随便便对待是吧?!”
苏雪桢脾气算好的,她请产假这段时间,变成了凌玉荣带他们两个,带教方式可比她暴躁多了,杜书新整天被骂,上手术台也被边缘化,好不容易等来她回来上班,谁知第一天又被骂。
任谁被这么对付也受不了,等她一通骂完,杜书新才敢凑过来说话,语气格外委屈,似乎是在倾诉,“苏医生,你觉得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医生啊?我感觉我真的有点接受不了这个工作了。”
骂也骂完了,他挨骂态度也算良好,好歹两人也是同系师姐弟关系,杜书新想用这招激起她的同情心,安慰自己几句,以后的实习生活也能好过点。
苏雪桢理都没理他,从抽屉里抽出他的实习资料,递了过去,直接告诉他流程,“辞职是吧?先跟主任打申请,之后直接办公楼一楼102室找彭坤彭处长。”
“还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彭处长。”
杜书新一时无话:“……”
说说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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