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里的水被调出来,她自己就是那个水龙头。
她尽量均匀地控制着速度和流量。
也做了一点遮掩。
也许能遮住,也许不能。
余溪风没有一下把水填满整个天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想要去调取这样大量的水,对精神的消耗,
比实际的物资,苍灰一类的动物,甚至是房车和建材,都要大的多。
余溪风这两天喝的水,都不是普通的水。
而是以前章秋配的安神汤。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大脑被撕扯的痛了。
她的精神,即便在日常中反复锤炼,
足以将整个天坑填满的体量,依旧太大了。
超越极限会带来痛苦,也让人觉得痛快。
她露出一个笑容来。
走到现在,
就算被郑伟阳联想到,这里的水和自己有关系,
那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余溪风了。
至于伊甸园,更不可与当年的官方同日而语。
水已经渐渐成势,淹没到了水的膝盖。
余溪风只用轻轻俯身,就可以将手伸到水里。
就像往潭里兑水一样。
只要稍微慢一点,水平面的涌动,很容易让人忽略其中的变化。
空间的气息让她觉得舒服极了,家的气息冲淡了这里的血腥和恶臭。
从空间里出来的水,借助着冲出来的那一股势能。
余溪风还可以再做一点别的。
她将视线落在看台上,
来都来了,何妨看一场真正的好戏呢。
余溪风心情颇为愉悦地,让水流向看台上发起冲击。
打出了一个巨大的浪花。
在观众们看来,
水面平地起浪,以吞海之势席卷而来。
看台上,爆发出尖叫。
他们的声音,听上去,和幸存者也没有什么不同。
恐惧的,慌乱的。
观众们躲起来,比幸存者还要没有章法。
关裕丰的脸磕在椅子上,臃肿的五官挤在一起。
后面的人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关裕丰的门牙被踢碎了一颗,脸上被印下了一个明晃晃的鞋印。
郑伟阳的位置并不靠前,他习惯低调。
来的时候,只是想看看余溪风的结局,
并不想应付不相干人的奉承。
他足够果决,虽然养尊处优。
但却承袭了幸存者遇事不决,先跑再说的优良美德。
这让郑伟阳不用和那些后知后觉的蠢货,一起去挤逃生通道。
他站在天坑外,
也就是,群牛将余溪风逼下天坑的位置。
郑伟阳想起了一件很小的小事。
关家的那位年轻族长说过,余溪风是一个部落的……神女。
关伟阳自己利用过信仰和宗教。
下意识地认为,余溪风和自己一样,
用了一些手段,给自己镶金镀银。
郑伟阳看着下方涌动的水浪,感觉到了战栗。
如果……那是真的神迹呢?
余溪风似有所感地抬头。
距离太远了,看起来就只是一个黑点。
余溪风勾起一个轻嘲。
看台太高了,一个浪花过后,水面就平静下来。
还不够,余溪风心想,
毁灭种们停下来之后,
被追杀的幸存者,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跑出去好远,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地上跑的,受限于这突然从岩缝里流出来的水。
此外,还有天上飞的。
大多在天坑上方盘旋,发出徒劳的叫声。
幸存者呆愣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水。
有的人捧起来,洗了一把脸。
有胆子大的,捧起水来,朝天上飞的扬过去。
翅膀沾了水,飞鸟因为无法平衡翅膀,而栽倒在水中,再也浮不起来。
地上的毁灭种站在同伴的尸体上,
像是站在孤岛上,惶恐地东张四顾。
幸存者站定在原地,缓缓地直起身来,与毁灭种对视。
这一瞬,形势倒转。
毁灭种朝看过来的幸存者龇牙,炸毛,发出威胁的低吼。
幸存者之间,好像流转着一种无声的默契。
再也没人提余溪风了,
谁也没有出声。
水声哗哗。
与毁灭种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地缩短。
幸存者,在主动靠近毁灭种。
隔着流水,毁灭种朝幸存者发出咆哮。
人们将水撩过去,面容似颠似狂。
他们哈哈大笑:“畜生就是畜生,去死吧。”
数十人,七手八脚地往毁灭种身上泼水。
齐元流来到这个天坑底下,已经十二天了。
按照伊甸园的说法,只要待到第三十天,就能够出去。
他才十二天,已经是天坑底下,顶有资历的老人了。
和他同一批进来的,已经所剩无几。
天坑底下的人,每十天就会换一批新面孔。
齐元流在第十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永远出不去的。
只有刚进天坑的新人,还怀着可笑的希望。
没有人能出去。
被毁灭种追逐,玩弄,
性命悬在钢丝上面,
“你们这些畜生!”
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愤怒。
杀死了这些毁灭种,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被毁灭种一口吞掉。
只要这些毁灭种死了,再也没有新的毁灭种,他们就能回去!
虽然不知道是哪来的水,
毁灭种为什么会怕这样的水。
但是,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幸存者们疯了一样,向毁灭种泼水。
毁灭种想要拼死一搏,却冲不出这四面八方的水幕。
“住手,你们都住手!全部住手!”
研究院彻底疯了。
有研究员淌水过来阻止。
“不许动,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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