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纷纷给来人让开一条道路,有人在后方敲锣击盆
疯狗畏火,畏水,畏强声。
被水泼中之后,会蜷缩好一会儿。
在泥泞中不住地发抖。
趁着这个间隙,人群一拥而上,在数不清次数的捶打中,
直到疯狗再也看不出原来面目。
方具重焦头烂额。
他的工厂刚刚剪彩,
窜出来一匹疯狗,掀翻了整个生产车间。
死亡三人,受伤十二人。
这个数据很快就会变成受伤十五人。
为了控制疯狗,设备报损百分之四十二。
工厂再一次进入无限期的停业。
方具重感觉,北方基地就像一件千疮百孔的袄子。
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从哪一个口子开始往里漏风。
关梁珏又一次来送汤的时候,没能进政务厅的门。
里面刚开完一场会,秘书正在处理执政人掀桌骂娘后的残局,
关梁珏郁郁地回去了。
当晚方具重来找她了,他又恢复了稳重,神色温柔。
关梁珏受宠若惊。
方具重带着她又一次地去了祖宅,
关家在医药领域有着很深的影响力。
这一场交涉后,方具重与关梁珏正式订婚,研究院重回关家手中。
研究院几经易主,项目废立频繁。
冰火症匆匆提上进程,哪哪都是困难。
研究院将组织人手,联合医院攻克冰火症。
章秋也没想到,他制出来的成药,用上的第一人,是阿越的姥姥。
客人来买被子,用全部的积蓄,来换一床最保暖的被子。
没有被子,最厚的衣服也行。
阿越正好出去打水了。
回来的时候,那位客人把姥姥压在身下,满嘴是血。
阿越把客人打死之后,主动找上了守卫。
她模糊了疯狗出现的地点。
打人,守卫会管,
打狗,守卫接收了尸体,给阿越做了检查。
就把阿越放回来了。
阿越虽然人在城区,但也知道外城的消息。
外城对于冰火症已经放弃治疗。
她自己偷摸去城区的医院找了一圈,红着眼圈回来了。
章秋赶到的时候,阿越姥姥被绳子绑在床上。
医院里就是这么控制的。
阿越担心姥姥跑出去,让邻居知道这件事。
不得已,也采取了这样的手段。
姥姥的床底下,是一把斧头。
如果事情真的无法挽回……
章秋在认真端详着老太太。
他之前的实验对象,都是生物切片组织和兔子。
要不要用在这位老人身上,章秋其实拿不定主意。
他坦言:“这药没有经过实验,只在兔子身上用过,我没法担保,在人体上,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阿越看着昏迷的姥姥,她身上一直在往外冒汗。
不止是冒汗,仔细看,还在渗油。
面皮像是泡发了一样,皱纹疏松了许多。
这让姥姥整个人看上去,诡异的容光焕发。
章秋说:“最开始听说的冰火症,和现在的还有些不一样,你姥姥这个年纪,药量上我还要再想一想,晚一点,我把药煮好了给你送过来。”
因着姥姥这病,阿越花重金买回来一瓶牛奶。
章秋看到了,给要走了。
从余溪风这里讨了椰子水加进去,热好之后,送回给了阿越。
阿越把姥姥扶起来,一勺一勺地喂下。
姥姥干巴巴地,佝偻着腰,越活越瘦小。
阿越鼻子一酸。
眼泪滴在椰奶碗里。
阿越擦了擦脸。
喝完椰奶,
姥姥虽然仍然在往外冒汗,但似乎少了一点。
阿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心里还是升起希望。
都说疯狗症十死无生,也许她的姥姥,真的能成为那个例外。
章秋原本炮制的,是药丸。
姥姥这个年纪,大概率也接不住大剂量的药性。
还是煎服。
阿越家里那个火桶控不了火候,两家没隔多远。
章秋做饭的时候,顺手也就给煎了。
姥姥的状态反复了近半个月。
章秋同阿越说:“有反应,说明这个药是对症的,只是老太太有风湿,瘀血痹阻,药效发挥的不太理想。”
老人得病,注定是场持久战。
“赵婶子。”外边传来说话声,“在不,我这个衣服,你帮我弄下。”
阿越姥姥姓赵。
阿越熟门熟路地将人打发走:“我姥姥最近风湿犯了,做不了,您到别处看看吧。”
再回来时,她攥着姥姥的手:“我有时候都想,姥姥这么活着,是不是在受罪,这把年纪了,还要做活,每天觉也不睡,就吃那点东西。”
余溪风不知道说什么,只拍了拍阿越的肩膀。
章秋一个方子调来调去。
余溪风看不出那剂量和药草之间的差异,
看章秋兴致挺高,好几只兔子当对照组,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兔子死了没。
实验和救治是同步进行的。
章秋之前也研究,属于有空了就研究一下。
优先级和研究新菜式不相上下。
尽管知道外面洪水滔天,但毕竟没淹到脸上。
章秋并没有那种以基地为己任的抱负。
但眼前消逝的生命,章秋没法无动于衷。
老太太话很少,却给他和余溪风裁过不少衣服。
针脚细密,都是老太太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料子。
章秋也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恢复,
但他至少尽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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