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经作区领导班子成员无一缺席,都在等待出发。
天空低垂,气温异常的憋闷。天边,似乎传来隐隐的雷声。
许一山心里一跳,秋天打雷,并非好兆头。
俗话说,冬雷打坎,人死一半。冬天响雷,预示着人间将有灾难。好在现在还是秋季。不过,秋天响雷,也是异常。
许一山从楼上下来,带头上了车。
班子成员跟着他鱼贯上去,一行人没有谁说话,径直赶赴易章。
天上似乎有暴风骤雨即将来临,而许一山留置闻化所形成的暴风骤雨,也在悄悄酝酿。
昨天,在他宣布留置闻化之后不到半小时,消息便传到了中部省长容海的耳朵里了。
听到许一山强行留置了闻化,容海当场摔了茶杯。
“他许一山这是没将我们中部省放在眼里!”容海的愤怒地表示,“中部省的干部,他有什么权力处理?”
在中部省陆书记的办公室里,容海将自己的愤怒表达了出来,不无埋怨道:“陆书记,你现在看到了吧,这个许一山眼里还有我们中部省吗?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容海的话,充满了埋怨的意思。
在中部省,谁都知道许一山是陆书记这些年来最看重的年轻干部。可以说,没有陆书记这些年对他许一山的支持,就没有他许一山的今天。
在容海看来,陆书记对许一山的态度,已经不是简单的爱护,而是过分的溺爱了。想他许一山一个小地方的小干部,如果没有陆书记的加持,他哪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而陆书记的过分宠爱,让许一山逐渐变得骄横起来。以至于他居然敢置规矩于不顾,强行留置中部省属干部。这是赤裸裸的对中部省委权威的挑战。
陆书记也没料到许一山会做出留置闻化的事来。因此,在面对容海的质疑时,他沉默无声。
“我看,我们必须立即请示燕京。”容海提议道:“许一山同志的做法,是公然挑战组织原则和组织纪律。”
陆书记淡淡一笑道:“老容啊,你先不要激动嘛。出了这样的事,首先要想办法解决。”
容海冷笑道:“陆书记,你觉得他许一山还会听你的话吗?他这样做,是将你放在眼里的事吗?闻化同志是我们中部省的干部,他有问题,也应该是我们去调查处理吧,什么时候轮到他许一山来帮我们出手了?这不就是在说,我们中部省委有问题吗?”
陆书记缓缓道:“老容,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但是,我们也要正面面对。一山同志留置闻化同志,主要原因在哪?这还需要我们去掌握落实。一山同志现在不是普通的领导干部,他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的。”
容海坚持立即请示燕京,而陆书记却表示暂时不要惊动燕京。
“这样,我们先让陈州的同志去找经作区要人。”陆书记指示道:“如果经作区拒绝我们的要求,再请示燕京不迟。”
陆书记的指示,容海尽管心里不满意,但也只能接受。
毕竟,中部省与经作区因为这件事爆发出来矛盾,对谁都不利。但是,容海保留了请示燕京的意见。
中部省委的指示传到陈州后,于是出现了聂波与陈州市纪委的同志赶赴经作区要人的一幕。
秋收过后的田野,空旷无垠。
天空似乎愈来愈低,乌云仿佛压在头顶。
林少雄突然冒出来一句话,“看来,会有一场大暴雨落下来。”
林少雄的话,让车里的气氛变得活跃了不少。班子成员看着车窗外的低矮云层说道:“这个时候下暴雨,很容易发生次生灾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天气来。
许一山闭目假寐,他没有加入班子成员的话题讨论。
经作区自开工建设以来,一直都是按照最先进、最科学的建设理念来做的。因此无论发生什么样的自然灾害事故,经作区都有能力去应付。
他不担心一场暴雨能给经作区带来危害。
讨论的话题很快便集中到了易章矿难的救援现场。有人担心,今天的天气特别异常,会不会对救援工作产生不利因素?
许一山突然睁开眼说道:“今天就是下刀子,也要将救援工作进行到底。”
易章救援现场,气氛显得异常凝重。
遇难者家属早早聚集在现场。毛兵安排了专人接待遇难者家属。
有家属抬来了黑漆漆的棺材,令人有触目惊心之感。
不少的家属都头披白布,等待矿井通道打开后,迎接自己的亲人。
救援指挥部帐篷里,毛兵详细汇报了救援现场的全部情况。
目前,通道还有最后的五米没有打通。但救援工作已经停了下来。指挥部决定,这最后的五米,一定要在经作区领导班子成员面前打通。
经过仔细勘探,打通这五米后,整个矿井将畅通无阻。经过事故专家分析,当时的矿难并没造成矿井出现颠覆性的毁灭。事实上当时只要打通这三百米的塌方距离,就能让救援工作成功。
听完汇报后,许一山率领班子成员去看望了遇难者家属。
他们一到,哭声便响成了一片。
在这群遇难者的亲属当中,他们有失去丈夫的,有失去儿子,也有失去父亲的。每个亲属的脸上,都布满了浓浓的哀伤。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遇难的亲人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正如许一山对闻化说的那样,丰厚的赔偿金或许可以暂时缓解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永远也释放不了他们对亲人的念想。
他们当时被迫接受赔偿协议,因为他们深知,即便放弃赔偿,也不能迫使救援进行。他们拿着亲人的命换来的钱,有几个会开心,会睡上一个安稳觉?
突然,遇难者亲属当中一个老人跪了下去,大声喊道:“许书记,您是再世的包青天啊!谢谢你为我们做主了啊。”
在他的带领下,许一山眼前瞬间跪倒了一片。
哭声越来越响,他们匍匐在地,就像一棵棵秋风的衰草,显得是那样的孤苦无依。
许一山心头一痛,眼眶便湿润了。
他慌忙伸手去搀扶他们,可是遇难者家属谁也不愿意站起来。
许一山只好半跪在他们面前,悲痛说道:“乡亲们,请站起来吧。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你们不应该感谢我们啊。”
领导班子赶紧去扶遇难者家属起身,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了悲伤的因子。
在大家七手八脚的搀扶下,遇难者家属都站了起来。
许一山站在他们面前,沉痛说道:“各位父老乡亲,矿难发生过去半年之久我们才来,是我们对不起你们。不管我们的亲人还在不在,我们都先为他们祈祷吧。请你们相信,所有作恶者,都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由于救援工作的需要,所有人都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许一山走到救援口,对身边的毛兵下命令道:“开始吧!”
重型救援装备吼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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