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黑蛋和牛壮另外的几个好兄弟,自从牛壮被大浪吞没以来,一直寝食不安,他们虽然不想相信牛壮这么有能耐真的会被淹死,但这么多天过去了,是死是活,连个音信儿都没有,是凶多吉少。他们虽然极不赞成荷花傻等着守望打捞牛壮的愚昧无知的行为,但苦于想不出能叫牛壮生还的好办法来,也没好意思再去见荷花。但认为牛壮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结果啊!即便牛壮万一被淹死了,也得找到他的尸身,不然兄弟们心里空荡荡的不是滋味。
“荷花心里已经乱套了,脑子也不太清醒了。”文山对黑蛋几个兄弟说道,“俗话讲‘旁观者清当事者浑’,荷花如何想、如何做我们管不了,但我们这些男子汉总得拿出一个现实的办法,牛壮是死是活咱们总得去黄河的下游找找呀,兴许还能把牛壮老弟找回来。”
“文山哥说得对!”黑蛋很有信心地说道,“咱兄弟们是应该尽快顺着河去下游找找,说不定牛哥困在了河岸边儿啥地方,就等着我们去救他哩。”
“是得赶快去找找。”另外几个兄弟异口同声说道,“去下游寻找总比荷花嫂叫芦根站在大河边儿傻守望强。”
这些兄弟们为了不与荷花产生别扭和分歧,决定瞒着荷花、芦根母子,由年长一些,遇事稳重的文山牵头,由热情好事儿、胆大机灵的黑蛋张罗,租了一条邻村的大木船,他们准备了一些干粮,准备到黄河下游南北两岸搜寻牛壮。
可是这条在黄河里搞运输的木船的船主,听说是要在黄河两岸滩涂搜寻淹在河里死活不明的人儿,船主不干了,把租金退还了回来。船主是害怕木船陷进黄河滩涂黏糊糊的泥巴里搁浅。俗话说船小好调头,这样的大木船一旦在烂泥巴里搁浅,想调头晃荡出来也绝非易事。
“俺不是不想帮你们的忙……”邻村的船主为难地对文山、黑蛋他们说道,“咱们村挨着村乡里乡亲的……俺是害怕黄河滩涂弄不清深浅的稀泥巴……俺去年热天载了一船桃子去开封卖,半途一不小心船陷进了滩涂的烂泥巴里,前不着村后不靠店,咋弄也弄不出来,真急死俺啦……直到一船桃子烂完,等黄河涨起水来船才漂出了泥巴滩,赔得一塌糊涂……远看着硬邦邦的河滩,可谁能想到表皮下面尽是越晃越深的黏泥巴。”
这帮兄弟只好另想办法。他们思忖道:如果弄个小渔船,倒是没有陷进滩涂烂泥巴里的风险,即便陷进去也好弄出来……可是一条小船载不下这六七个男子汉呀……大家都忧愁地都挠起头来。
“要不然我与黑蛋老弟两个人乘小船去寻找牛壮。”文山对大伙儿说道,“你们几个老弟在家等着听信儿。”
“不行!不行!”一个读过不少书外号叫“书呆子”的兄弟说道,“文山大哥既不会凫水又不会划船,黑蛋哥虽然凫水会忽腾两下子,但划船也不在行,你们俩人去我们不放心。”
一个长得宽肩膀大眼睛十分壮实的兄弟,平时不爱说话但偶然开口就一鸣惊人,外号叫“闷雷”的兄弟瓮声瓮气地说道:“还是想想办法咱们几个弟兄一起去吧。俺凫水的能耐虽然不太中,但俺会划船。”
一个脑袋长着棕黄色头发外号叫“玉米缨”的接嘴说道:“只要黄河里没有大浪俺就不怕,俺经常在河里逮鱼没淹着过,俺去也好做个帮手。”
一个头发脏乱,身上常常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怪味儿,人送外号“臭蒿”的兄弟插嘴道:“咱们几个兄弟都一起去,人多胆量大,人多智谋广呀!”
一个不爱动脑子、爱跟在别人话后说些先知先觉没意思的蠢话,外号叫“马后炮”的兄弟大声说道:“俺早就知道大家都去胆量大!”
“书呆子”拍着脑门儿低着脑袋转了几圈,抬头说道:“干脆咱们弄几个葫芦筏子连接起来,筏子周围再绑上一些大葫芦,在筏子上随便放上两块儿床板几捆麦草,扯上一顶篷子,夜里筏子停靠岸边儿也好躺着休息。这样既不怕河里的风浪,又不必担心陷进烂泥巴里,稳稳当当。”
大伙听了都拍手叫好,“马后炮”兴奋地说道:“俺早就知道得用葫芦筏子!”
黑蛋呛声调笑起“马后炮”:“你老弟是跟着牛屁股后边拾粪的,老牛一撅尾巴你就知道它要拉屎啦!”
大伙儿顷刻哄笑起来:“人家‘马后炮’啥事儿都是早知道!”
于是,他们就在村里找来了三个葫芦筏子,把葫芦筏子扛到河岸边儿,用麻绳把连接处捆绑结实,又找来了两块铺板捆绑在葫芦筏子上,筏子的周围又绑上了十几个大葫芦,筏子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麦秸,就差一顶遮雨的篷子了。
“篷子还不好办?!俺有办法!”“臭蒿”轻松地说道。
“臭蒿”说罢就急急忙忙跑回家里,从家里抱来了一个大床单,气喘吁吁地向大伙儿说道:“这床单脏是脏一点儿,但很结实。”
黑蛋笑道:“用床单当篷子你还真会想!遮太阳没问题,可遇到大雨跟没蓬子一样。”
“是啊!床单咋能当蓬子?!”“书呆子”挠了挠头,“这篷子倒是个难题。”
“荷花嫂的院子里盖轿子有块儿大油布,准能隔大雨,做葫芦筏子的篷子最好……要是荷花问到用这油布干啥用?俺担心说话说不好惹得荷花生气。”黑蛋也挠起头来,“要不然文山哥去给荷花说说?”
文山皱眉道:“事到如今就不要去给荷花添烦恼啦!”
“都别作难啦!”“闷雷”叫唤起来,“把俺隔墙邻居卖胡辣汤挡风遮雨的篷子借来不就是了。”
“人家借给吗?”“书呆子”问“闷雷”。
“邻居热天不出摊儿闲着哩,会借给的。”
“你们在这儿等着!”“闷雷”说罢就跑步去借邻居家的蓬子。
迟了一顿饭工夫“闷雷”扛着篷子过来了,他还顺便扛来了好几根撑篷子的粗竹杆儿和撑筏子的长竹杆儿。
大家七手八脚总算把篷子搭了起来,大伙儿推着像一只独特的舰艇一样的大葫芦筏子,下到河水里试了试,稳稳当当地,兄弟们满身汗水都满意地笑了。
“闷雷”粗声大气地说道:“这家伙比大木船还稳当,在上面可以翻跟头儿!”
这时黑蛋真的在葫芦筏子上像孙猴子一样来了一个后空翻,筏子只晃荡了一下,黑蛋高叫道:“凭着这家伙,一准儿能找到牛壮哥!”
文山“唉”地叹了一口气儿,两眼迷茫地说道:“找到找不到都得去找呀!牛壮老弟无论死活总得有个结果呀。”
“开船喽!”大伙儿站在葫芦筏子上吆喝着。“闷雷”在岸上使劲儿推了一把筏子,立即拄着撑竿儿跳上筏子,葫芦筏子像一艘大船一样向黄河中间慢悠悠地驶去。
文山扎着马步站在筏子上,面向黄河的滚滚浪涛悲壮地大声吆喝道:
兄弟寻找好兄弟,满眼浪涛心悲戚。
不知兄弟生与死,不知生死在哪里?
大河翻起无情浪,大河滚滚水流急。
大河滔滔水连天,天上水鸟声如泣。
面对茫茫大河水,思念兄弟长叹息。
……
文山面对黄河抒发一阵儿心中的茫然愁绪,“唉”地又长叹一声,自言自语说道:“即使寻遍黄河,若能寻找到牛壮老弟的生死音讯,也不枉兄弟们的一番苦心和努力……”
黑蛋向文山说道:“文山哥不必太悲观……虽然咱们心中没有多大把握,但咱们搜寻黄河两岸总会打听到一些牛哥的生死踪迹的!说不定真会找到活着的牛哥!”
文山仍然眉头紧锁叹道:“是啊……我们希望是这样……可这么宽这么长的黄河,想找到牛壮的踪迹难哪!”
文山满脸忧愁,又叹了一口气儿转脸向大伙儿问道:“干粮没忘记带吧?”
“没忘记!”“玉米缨”拍了拍筏子上的一个布包,“油烙饼都在这儿哩。”
“书呆子”这时插话道:“咱们忘记带水了。”
黑蛋接话道:“黄河里有的是水,咋喝也喝不完!”
“书呆子”咧嘴笑道:“黄河水像黄面糊涂,喝一口水半口泥沙,咋能喝下去?”
“你这书呆子就有点儿呆了!是你与书打交道多了,与黄河打交道少了。”黑蛋洒笑道,“黄河岸边儿凡是有芦苇草的地方,黄河水都清得很呐!比井水喝着还得劲儿。”
“闷雷”应声道:“黑哥儿说的一点儿不假!芦苇丛里的水不但清凉,而且喝着还带着甜味儿。”
“马后炮”不甘寂寞地放炮道:“要是黄河岸边儿没有芦苇草可咋办?”
“你‘马后炮’尽提些没意思的事儿!”黑蛋呛声道,“黄河边儿哪有不长芦苇草的?这么长的黄河又不是村里的小水坑不长芦苇草。”
随即“马后炮”接话道:“俺早就知道黄河不是小水坑。”
大伙“轰”的一声笑了起来……黑蛋笑着说道:“人家‘马后炮’什么都是早知道!你说说现在牛哥在啥地方?你早就知道了吧?!”
“这个……这个……”“马后炮”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俺没法儿早知道。”
大伙儿又哄笑起来。
“书呆子”说道:“凡是‘马后炮’早知道的事情大家早就知道了。”
文山这时皱着眉头说道:“兄弟们嘻嘻哈哈地……像是乘着筏子去游玩儿!兄弟们没想想……牛壮兄弟生死不明,荷花母子日夜守望着黄河,盼牛壮泪眼望穿……即便是牛壮兄弟淹死了,遗体流落在啥地方我们也难得知道,兄弟们心里应该难受才是呀!”
大伙儿再也没人说笑了,都紧皱眉头一脸悲伤。
这时“玉米缨”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以前听俺爷爷讲,在黄河里寻找被淹死的人的尸首,得先给河神烧香上供。咱们把这重要的事情都忘记啦。”
大伙儿听了猛一愣,稍迟片刻黑蛋发火道:“你‘玉米缨’尽说丧气话!我们不是去寻找死人,我们是去寻找活人!给河神烧啥屁香?上啥屁供?”
大伙儿听了想笑但不敢笑,害怕受到文山大哥的斥责,都似笑非笑地紧绷着嘴,大伙很难相信黄河里有河神的存在。
“书呆子”忍住笑意说道:“这大河里有没有河神还难说!谁也没见过河神啥样子……你‘玉米缨’没问问你爷爷河神啥模样?”
“玉米缨”一本正经认真地说道:“以前……以前忘记问啦。”
大伙儿“喔”的一声嘲讽道:“就是问也难问出啥名堂。”
“玉米缨”尴尬地噘着嘴嘟囔道:“要是问……俺爷爷肯定会告诉俺河神的模样的!”
“兄弟们都别闲扯啦!”文山起急道,“天色不早了,大家快划筏子吧!”
“兄弟们都使劲儿划啊!”“闷雷”向水里拄着撑杆吆喝道,“筏子两边力量要使均匀!要不然筏子就斜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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