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折回了大雄宝殿。
崇安侯却说跟解签的师父实在投缘,“今晚我要跟明空师父秉烛夜谈,你们都回吧,不用等我了。”
顾怀琛劝了半日,说他身体还未痊愈,得休息好了,明空师父也不会走,他明儿再上来跟他手谈也是一样。
都不管用。
只得安排软轿,带着女眷们先下了山。
横竖为老不尊的身体还未痊愈,又是在佛门清净之地,应该不至于再乱搞,连累全家……吧?
如此回了客院。
众人先见过了王氏,再散了各自回房。
简清霜忍到门口,终于再忍不下去,恨不得杀人般的看向了简兰宜,“你这个贱—人,哪来的资格教训我,我……”
简兰宜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扔下一句,“我身为你的长嫂一日,就一日能教训你。”
“要不你让时光倒流回成亲当天,别再安排换新娘了?”
已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还喝命红莲丹朱关上了门,“省得烦人!”
至于简清霜在门外会气成什么样,与她何干?
她接过红莲递上的热茶啜了一口后。
便再忍不住问道:“刚才在山上,就是简清霜出言不逊时,你们可有看到人群里有熟人?”
“我怎么瞧着,有个人好像、好像陈捷呢?”
横竖陈捷跟顾怀璟但凡出门,便形影不离的。
若当时她那一眼看见的真是顾怀璟,陈捷应该也就在旁边吧?
红莲和丹朱都先惊讶后摇头,“是吗?可陈大哥不是随爷出京去了吗?”
“我没看见任何熟人啊,都不认得,世子夫人应该是看错了吧?不然,就是长得像的人?”
简兰宜心下一阵失望,“那可能真是我看错了。”
“原本这世上长得像的人也多的是……怎么听着外面还挺嘈杂呢,难道庙市一天到晚都有的?”
红莲笑道:“听说好像是从早到晚都有的,不过等天黑肯定就散了。”
“应该吵不到世子夫人您晚上睡觉的。”
丹朱咝声,“说得更想去逛一逛了,希望能尽快有机会再来一次吧。到时候我一定要逛个够,也吃个够……”
简兰宜见已经转移了她俩的注意力。
方不着痕迹吐了一口气。
看来的确是她的幻觉,不然红莲丹朱也该看见才是。
但当时那一刻的惊喜,还有委屈、后悔、难过……总之那一刻她的心情到底有多复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所以时间和距离,其实也不是什么都能遗忘、什么都能改变的……
简兰宜正想着,丹朱的声音忽然响起,“世子夫人,在山上您跟二爷他们说话时,那位宋相公的一位同窗追了上来。”
“一再的问我要地址,说就算不便登门道谢,至少也该送份谢礼到门上,聊表心意才是。”
“我看他说得诚心,就把咱们外面宅子的地址告诉了他。”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让她回过了神来,摆手道:“没事,他们都是举人老爷,还都是万贤书院的,肯定才学品德都有过人之处。”
“不然万贤书院也不能在京城仅次于国子监,甚至单论风气,比国子监还好些了。”
“肯定就只是为了道谢,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丹朱吐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也不知道宋相公要送您什么谢礼?他都节俭成那样了,应该是不宽裕的。”
“最好就送点实用的,心意到了也就是了。”
简兰宜点头,“嗯,只要心意到了,旁的其实无所谓,甚至不谢都无所谓。”
“但不谢的话,估计他难以心安,就由得他吧。”
红莲笑道:“不谢肯定不能心安的,救命大恩呢。退一万步,就算能保住性命,往后真只能瘫在床上,可更糟糕。”
“世子夫人您真是厉害,几下就真把人给救了回来。”
“这要是有机会多救治病人多历练,不是很快就能成为杏林大家了?”
简兰宜失笑,“你快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只是正好知道法子,也是硬着头皮上的。”
“可世上疑难杂症那么多,每个人的情况也不一样。”
“我要学的还多着呢,就譬如……”
譬如给顾怀璟的祛痕药,她不就至今还没配出来……怎么又想到他了……
另一边。
顾怀璟坐在大相国寺别的厢房里,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时简兰宜的确没看错,就是顾怀璟在人群中盯着她看。
他当日也的确离了京。
但只是去保定府公干了一趟,便又回了京。
不过他也没打算回侯府去,五天十天忘不掉,那就二十天三十天。
他从小那么多艰难痛苦的时候,都熬了过来,如今自然也不例外!
可惜前面还能克制住,让自己不闻不问。
等听得陈捷“无意”说漏了嘴,说阖府都要来大相国寺上香的消息,他终于还是没能克制住。
还是跟着也来了寺里。
想着他就只远远的看一眼,看过就走,料想也不至于造成任何影响。
于是,就让他正好看到了简兰宜救人的情形。
看到了她当时是怎样果敢坚定、有条不紊,浑身都有如稀世明珠一般,在大放光芒的。
那一刻,顾怀璟的心是怎样在原有基础上,又添了加倍悸动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她怎么就跟一本好书似的,每次翻看,都有新的惊喜呢?
她虽然不怕事,但也是个从来不主动惹事的。
也说明她是个怕麻烦、独善其身的人,应该是与她打小儿的经历有关。
打小儿至今实在太艰难太沉痛,当然既不愿意麻烦别人,也不愿别人麻烦自己了。
可就这样,当时她还是站了出来,冒着未知的风险,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她应该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会医术,不想出风头的。
依然还是那般的果决、勇敢。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子,爱憎分明,纵然历经苦难依然不改初心,自有她的原则和底线!
可问题是,这么好、这么让他心动的一个女子,她……她不要他。
说只拿他当朋友,当哥哥,并没有他以为的男女之情!
叫顾怀璟心情还怎么好得起来?
他都后悔自己今儿为什么要来,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成亲了。
以死相逼又如何,他那所谓的母亲难道还真舍得去死,他又真的在乎她的死活么?
弄得他现在是进退维谷,后悔都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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