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八、八大胡同……”
丹朱差点儿没失声尖叫，忙一把把自己的嘴给捂住了。
但她大变的脸色和瞪大的眼睛，已足以表达她此刻的震惊。
那可听说是、是满京城最糟污的地方了，连她一个小丫鬟都听说过。
世子夫人千金之躯，哪能去那样的地方？
她又要去赎谁呢？
难怪刚才问路的那两个妇人一副既好奇又鄙夷的神情……
简兰宜忙安抚丹朱，“你先别乱，我只是去那里赎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也很有用的人。”
“我也必须去这一趟，赎完了立刻走，绝不会多停留。”
“那里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让人闻之色变。”
“说到底，那里的人也绝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罢了。”
丹朱这才缓了几分过来，“什么人对世子夫人这么重要呢？之前也没听说过呀。”
“不过您既说必须去，那就……去吧，我陪您！”
简兰宜便窝心的笑起来，“就知道我家丹朱最靠得住了。”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主仆俩加快脚步，很快便到了百顺胡同。
再一路打听着，找到了简兰宜要找的“惜花阁”。
在后堂的敞轩，见到了惜花阁的管事姑姑九娘，“……这位夫人确定您想赎的真是月离？”
“可这一两年她就没接过什么非富即贵的客人了，也没听说过谁要赎她的。”
“您莫不是弄错了？要不，您回去问清楚了您家郎君再来，或者，让您家郎君自个儿来？”
简兰宜和丹朱都戴了幂篱的。
但也不意外九娘能看出她们非富即贵，毕竟每天迎来送来的人多了，瞎子也能练出一双利眼了。
她摇头，“我没弄错，我家夫君千真万确要的就是月离。”
“这位姑姑就请开个价吧。先说好啊，我是诚心来赎人。”
“但我也是有价格底限的，超过了我的预期，我就不会要了。”
“大不了，我回去后请我家老夫人给我做主，谅我家夫君也不敢真把我怎么样。”
“所以，还请姑姑不要狮子大开口，给个合适的价钱，皆大欢喜。”
九娘掩唇笑道：“您家郎君可真是好福气，夫人不但贤惠大度，还这般能干。”
“这也是月离的福气，辛苦半辈子，总算能得个好归宿了。”
“那我就不跟夫人来虚的了，一口价一千二百两，一手给钱，一手给人，怎么样？”
简兰宜心里预期的却是八百两。
虽然现在她的嫁妆跟上辈子不可同日而语了。
她也没打算大手大脚的白白浪费。
她后面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必须每一笔都花在刀刃上。
简兰宜就迟疑起来，“可您这……已经超过我预期了。我也只带了我预期的银子，多的实在没有。”
“姑姑要不，再便宜一点儿吧？您看八百两，怎么样？”
不等九娘说话，又道：“月离的情况我很清楚，不但年纪大了，说的难听点就是人老珠黄。”
“如今听说身体还不大好，您继续养着她，八百两还不知道得几年才能赚到。”
“指不定，一半儿都还没赚到，她人已经……您就通融融通吧？”
九娘见简兰宜果真什么都知道。
却仍不打算松口，这可是最后一锤子的买卖了，多赚一两都是她的。
于是也一脸的迟疑，“话虽如此，月离到底曾经是花魁，琴棋书画无一不绝。”
“当初培养她，我也真源源不断花了大笔银子。”
“就一千二百两，都已经是看在夫人这般心诚的份儿上，给的最低价了。”
“您还要压的话，这买卖我就宁愿不做了。”
又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劝简兰宜，“其实夫人您都做到这一步了。”
“何不就好人做到底，让您家郎君也感谢您到底呢，您也没添多少银子不是？”
“等人带回去后，您家郎君新鲜过了那一阵，还不是由得您捏扁搓圆。”
“您不就夫君的心也得了，心腹大患也除了，妥妥的一举两得，花小钱得大实惠呢？”
简兰宜不说话了，似是在思考九娘的话。
丹朱却小声开了口，“夫人，横竖您都来过了，事情没办成，爷也怪不得您了。”
“又何必非要把人弄回去，给自己添堵呢？”
“索性我们还是回吧，有这银子，拿去买个小庄子，或者买间铺子不好呢？”
“回头爷见您持家有方，照样敬重您！”
简兰宜轻叹，“光敬重有什么用，何况……几时有过敬重了？”
“这要是办不成，回去后都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随即再次看向九娘，“姑姑，我真的没有多的银子了，我们家也没您想的那般富贵，就寻常人家罢了。”
“是我家夫君惦记月离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不忍心。”
“他又动不动就、就甩脸子给我瞧，甚至还……还动过手我也不怕您笑话儿，我才不得不来的。”
“您就行行好，通融这一次吧？您一定会有福报的……”
九娘才不信简兰宜没多的银子了。
都舍得出八百两买个窑姐儿回去了，怎么可能多几百两就拿不出了？
说到底，拼命挑刺、拼命杀价的才是真买家。
她还是为难的摇头，“但夫人这个价真不行，您怎么着都得再添。”
“当然，我也理解您的难处。”
“这世间多少男人都是外表瞧着……君子端方，实则吃喝嫖赌打老婆骂孩子无不俱全的。”
“可有什么法子，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好歹您还是正室夫人不是，已经够令人羡慕……”
“咳！”
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个男声重重咳了一声。
九娘忙看过去，立时笑着站了起来，“哟，井爷和陈爷几时来的？”
“奴竟不知道，有失远迎了。”
陈捷淡淡一笑，“来一会儿了，已经见过你家大掌柜，正打算走了。”
“怎么回事儿？”
九娘就上前小声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奴很快就会处理好了。”
“就不耽搁二位爷了，先送二位爷啊。”
陈捷却没动。
而是看了一眼旁边戴了半边银色面罩的顾怀璟。
方笑道：“看井爷和我的面子，就按这位夫人开的价，八百两，把人带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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