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了。”容隐蹲在路灯下, 仔细捧着她的脚看,不得了, 这个女人连脚也这么好看。
他小心用手擦了擦她脚上流出来的血,“是刚刚被什么划伤的吗?”她脚的右侧边被划了一道口子,估计是在房间里碎玻璃划伤的。
“很痛吗?”他抬起头看她,发现她正在路灯下低着头对他笑,笑得又美又温柔,柔软的手掌伸出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你这样看起来,好乖。”她的手指穿过他黑色的短发, 夸奖一般的抚摸他。
容隐的耳朵又热起来,他从来没有被人夸过“乖”,他从小就被当成怪物,连他的母亲也没有夸过他乖。
他乖吗?他明明这么容易失控, 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还会杀人。
“我又不是小狗。”他垂着眼嘟囔, 却没有拨开她抚摸他脑袋的手。
今晚之前, 没有人抱过他,抚摸过他,他以为自己不喜欢被触碰被靠近。
但他发现,她的手指很舒服, 他好像还挺喜欢的。
“你还能不能走路?”容隐将她的脚放进拖鞋里,让她试着走一走。
她踮着脚尖也不用力踩下去, 就说:“很痛,可能走不了路。”
“真的吗?”容隐认真的研究她脚上的伤口,伤口在侧边, 痛的走不了路吗?
乔纱忍不住笑了, 伸手托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她, “我说很痛,是想让你背我,明白吗?”
傻子。
容隐的脸在她的手指下一点点热起来。
大雨之后的空气里是树叶和泥土的气味,他鼻子下是她的气味,潮潮的空气和她香香的气味。
这个女人,在对他撒娇吗?
容隐红着脸握住她的手,从下巴挪开,有一些些小得意,又有一些些紧张,嘴硬的说:“你可真麻烦,想让背就说喽。”
他转过了身,蹲在地上,脸红极了,嘴上却故作麻烦的说:“来吧。”
乔纱瞧着他烫熟的耳朵,俯身趴在了他的背上,少年紧绷的背颤抖了一下,立刻挺了挺,他的脖子也跟着红了起来,她贴着他,手臂环抱住了他,他可真烫呀。
像个烧起来的小火炉。
他紧张的整个身体紧绷绷,伸手来托住她的腿,手指捧在她柔软的腿上,被电了一样,一下子蜷成了拳头,一鼓作气将她背了起来。
“重吗?”乔纱侧头在他的肩头,故意在他耳朵边问。
他像是愣神了一般,竟然没顾上回答她,只是背着她直愣愣的往前走。
乔纱抿着嘴笑了,他紧绷绷的拳头揽着她的腿,根本不敢伸开。
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心里激烈斗争要不要张开手掌,摸一摸她的大腿?
他的拳头果然张了张,却在碰到她的蕾丝花边时又猛地蜷了住,宛如他激烈斗争的内心。
太可爱了吧。
乔纱忍不住笑起来,真想看看19岁男孩子涩涩的内心。
101有一丝丝无奈,“如果有这个功能,说不定您会大失所望,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满脑子色情的时候。”
是吗?那多棒呀。
乔纱看着他直愣愣的眼神,仿佛在进行什么视死如归的任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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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她穿的是裙子!
他埋头直直的往前走,拳头攥的紧紧,不可以,不可以,她这么信任他,他不可以这么恶心!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不然他脑子里全是肖想她的画面。
她紧紧搂着他,笑了起来问他,“你认识路吗?”
他猛地停了下来,心口突突跳的厉害,是啊,他不认识路,他几乎没有出过门,每一条路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看着陌生的红绿灯、斑马线,喘着气,他只在家庭教师的视频里见过这些。
他知道那个红绿灯,也知道怎么过红绿灯。
家庭教师会叫他每一样日常生活的东西和规则,他什么都知道。
可他从来没有“实践过”,他没有日常生活,就像他有手机,他也会用手机,可他的手机里没有朋友。
“那边。”肩膀上的乔纱伸出手,替他指出了一条路,“过马路,往前走。”
他看着乔纱的手指,看着乔纱指出的方向,心里鼓胀起奇异的兴奋和开心。
他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他在第一次过马路,他竟然一点也不恐慌畏惧,警惕着每个路过的人,警惕他们会看出他是非人类,会将他抓走,会被他失控伤害。
因为他知道,乔纱很安全,她可以让他冷静下来,她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奇怪,像个正常人一样。
虽然他不认识路,但她认识。
他听着她的话,过马路、往前走。
心像是飞起来一样,没有人会发现他是非人类,乔纱在他身边,让他觉得好安全。
他好喜欢走路啊!
他走过路灯下,路过每个亮着灯的便利店都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看,嗅一嗅。
乔纱看着他每个细微的小表情,他太可爱了,像一只第一次出门遛弯的狗狗,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和兴奋,但又需要被牵着绳才会觉得安全。
“想吃吗?”乔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关东煮在冒着热气,她没有要他回答就说:“明天带你来吃,好不好?”
“明天?”他眼睛亮晶晶的,“明天我还能出来?”
“当然。”乔纱对他说:“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乖,当然可以每天都出来。”
每天。
他愣愣的望着灯火通明的便利店,觉得不可思议,像在做梦一样。
不,连做梦他也没有梦到过这么开心的事,他的梦都是痛苦的,贫瘠的,因为他没有这样出过门,这样生活过,所以他想象不出来,原来走在路上是这种感觉,原来便利店门口是这种味道。
好香,好开心。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每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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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他买一个吗?”101也有点于心不忍,给孩子买一个吧。
今晚不行。
乔纱看着开心的容隐,奖励不能一次性给太多,不然以后他就容易不满足。
要让他带着兴奋的期待,等着明天和她在一起,每天和她在一起。
像遛狗一样,每天二十分钟的快乐时间,它就会开始每天期待着主人下班,带它出门。
有限制的快乐,才是快乐。
101佩服的无话可说,原来宿主提出要走路去他外公家,就是为了让他体验从未体验过的“正常人”快乐。
让他以为,和她在一起就可以拥有这种快乐。
这样他怎么能不乖乖听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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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原主的老小区到容隐的外公家不远,步行二十多分钟,容隐体力比常人好的多,十几分钟就背着乔纱走到了阮家大别墅外。
阮家几代经商,不止是有钱,人脉也很广,住在著名的私人景区翠湖里,整片翠湖区域,只有五六栋豪宅,能住进来的全是达官显贵。
只可惜,阮家这代只有容隐母亲阮宜,这一个女儿,阮宜过世后,偌大的阮家大别墅里,就只剩下阮家老两口。
容隐不想回家,乔纱的住处又不能待了,是乔纱提议,要不要送他去他外公家。
他其实和外公和外婆也没有太多的相处,母亲还在的时候带着他在外公家里住过一两年,后来母亲去世后,他被关在容家老宅,一开始外婆会经常来看他照顾他。
后来外婆生了重病,没办法再来看他,就只有外公来。
再后来,他常常失控,连外公也不怎么来看他了。
但他心里很清楚,父亲厌恶他,几度想要将他送进监管中心塔,是外公外婆在努力保护他。
容隐站在那栋大别墅外,又有些后悔来这里,或许外公外婆并不想见他,他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女儿。
乔纱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按下了门铃。
里面有管家询问是谁,乔纱和他的脸出现在门口的监视器里。
他有些抵触和不舒服的往后退了退,突然不想进去,想离开,想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小旅馆躲着。
万一他们害怕见他,万一他突然失控了……
手腕被温热的手指握了住,乔纱拉住了他的手,退到他身边问他:“你害怕吗?害怕他们不想见你?”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像是又竖起了自己的刺,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乔纱明白,她很明白他的“胆怯”,他从来没有被当成正常人,他是害死母亲的怪物。
被关在老宅里,锁在地下室里,没有与任何人正常的接触过。
他不懂得社交,畏惧社交。
“如果你不想进去,我们就去找一家差一点的小旅馆。”乔纱握着他的手腕,拇指轻轻抚摸他的手背,“但你要回答我,好吗容隐?”
她等着他回答。
他紧绷的手臂一点点松弛下来,目光看着乔纱受伤的脚,抿了抿嘴,试图开口和她说他的心思,声音又低又轻:“我会失控。”
会失控?
乔纱歪头看他,他盯着她的脚,又说:“小旅馆没有消毒水。”
乔纱看着他轻轻眨了眨眼,可爱的小狗心里在自己和自己打仗,他抗拒进去,他怕自己在唯一爱他的亲人面前失控,可是他又担心她的脚。
小旅馆里没有消毒水。
他可爱的她心头发软,想要抱一抱他。
乔纱想了想,伸手将扎头发的黑色头绳摘了下来,拉着他的手,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不是我牵着你的手时,你就不会失控吗?”乔纱拨着头绳对他说:“就当这是我的精神体,我套住你,给你不听话的精神体套上项圈,它很听我的话,一定不会失控。”
他愣愣的看着腕上她的头绳,黑色的,上面有一粒珍珠。
项圈,她给他的精神体套上项圈,让他容易失控的精神体乖乖听话。
那头绳上染满了她的气息,就像她一直牵着他一样。
她牵着他,他就不会失控了。
好像,是这样的。
那扇大铁门,吱呀呀的打了开。
他被那声音惊扰的动了动,乔纱的手指划过他的手腕,伸进他的手指之中,和他十指交握,掌心贴着掌心握在了一起。
他的心思全被她的触碰吸引,不自觉的忽视了那些声音,忽视了急匆匆走过来的人。
直到那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和乔纱说起了话,他才反应过来。
是他的外公。
他拄着手杖站在他的几步外,没有让任何人跟过来,像是怕惊吓到他一般,没有过多的靠近,声音也放的很轻很轻。
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红了一圈。
“小隐别害怕,外公不过去,不过去。”阮思敏眼眶酸热的望着自己的外孙,不敢过去也不敢大声,他很清楚该怎么和所谓的非人类相处,因为他的女儿就是。
她变的极其敏感,一点声音也会让她受惊害怕。
她害怕被触碰,任何人靠近都会让她惶恐不安。
她可以感应到周围所有人的情绪,有人烦躁她也会跟着烦躁不安。
这些他都懂。
所以他在跑出来的时候,做好了准备,平复心情,想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不要惊扰到小隐。
可是他看到小隐已经那么高了,他突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小隐了,因为每次见小隐,小隐总会失控。
或许是他让小隐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之后他就不敢再去看他。
他做梦也不敢想,小隐主动站在了他面前,平静的站在他面前。
“小隐长的这么高了……”阮思敏说出口,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如果他的女儿还在,一定很开心,小隐长的很高,很帅气,很像她。
乔纱握紧容隐紧张的手,温和的对阮老爷子说:“小隐出来走走,路上想来看看您和阮夫人。”
她猜容安宇一定已经打电话和阮家人说了,容隐跑了,让阮家帮忙找人。
“好好。”阮思敏忙抹了眼泪,往后退,“你外婆今天早上还在念叨着想去看你,她听说你来了,非要坐轮椅出来。小隐你别怕,外公让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这栋大别墅里原本就没有许多人,在阮宜分化之后,她害怕人多,阮老爷就把大部分佣人都辞退了,只留下了阮宜熟悉的几个老员工。
乔纱看了容隐一眼,他没有在抗拒,他也在看着他的外公,或许他只是害怕失控会伤害到他们,让他们失望。
也或许,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人建立亲密关系。
没有人教导过他,该怎么与人相处。
他拘谨无措的牵着乔纱的手,跟着她走进那栋别墅,他已经记不清太小的事情了,可别墅里的许多地方让他觉得熟悉。
安安静静的别墅,青青的草坪,好像母亲小时候扶着他在那里学习过走路。
在往里走,他看见回廊下还摆着母亲的画架,画架旁是他小时候坐过的儿童椅。
他小时候,也像正常小孩儿一样,被期待着好好长大,是不是?
他跨进客厅,看见坐在客厅轮椅里的外婆,外婆原来已经这么老了,他记忆里外婆头发是黑的,穿着得体的旗袍,耐心的教他写字、用筷子。
“小隐。”外婆张口叫他,什么都没说就哭了。
他站在那客厅里,看着墙上的照片——是全家福,上面有外公外婆,和他的母亲,他被外公外婆抱坐在膝上。
所有人都笑的很开心。
直到,他害死了他的母亲……
“小隐。”
有人轻轻叫他,他冰冷的手背被温暖的手掌包裹了住,他垂下眼看见正在望着他的乔纱。
她在叫他,她抚摸着他的手背,语气平静又温柔的对他说:“你不是要替我找消毒水吗?”
他像是被从那股快要压倒他的情绪中拽了出来一般,垂眼看向乔纱的脚。
是了,他要给她找消毒水,要消毒。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房间里的两个老人,脱口叫了一声:“外婆……”
叫完之后,才又想起他好久没有叫过他们了,一时之间尴尬的喉头塞了住。
轮椅里的阮夫人却哭的更厉害了,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再见外孙,还能听他叫自己外婆。
“好了好了。”阮思敏忙安抚太太,“你再哭,会让小隐不舒服的。”他怕他们的情绪让小隐不安起来,忙又尽量温和的说:“小隐要消毒水是不是?乔小姐受伤了?”
他看向乔纱,自然一早就看到了乔纱和小隐交握着的手,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隐竟然愿意让她靠近、触碰,甚至被她牵着来了他们这里。
小隐似乎很听她的话。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他们当初同意容安宇娶乔小姐,就是因为她是训导者,他们希望她可以帮小隐稳定情绪。
只是结婚后,小隐的状况一直没有变好,反而更差了,所以他以为训导者没什么作用。
没想到,现在能这么好!
他看着小隐对他点了一下头,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好,转身亲自去找了药箱来。
乔纱坐在沙发里留意到,这栋别墅里的灯光是改造过的,接近自然光的散灯。
别墅很安静,几乎看不到其他人,甚至连房间角落里的音响也在放着低低的白噪音。
一切设置都接近于监控中心塔,可以很好的安抚五感敏感,容易失控的非人类。
所以容隐在进来,适应了两个老人家之后,很快情绪就稳定了。
两个老人家也很快就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安安静静的看着容隐。
他们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外孙,女儿唯一留下的孩子。
对比起来,容家老宅就像个监狱,看管容隐的笼子,容安宇这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有感情吗?
乔纱侧头看向容隐,他坐在她身侧的沙发里,正在弯着腰拿着药棉,认真替她清理着脚上的伤口。
他的睫毛很长,一片黑色羽毛似得盖着漂亮的眼瞳,她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他丝毫不介意其他人会不会误会,只认真的替她擦着伤口。
他像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自闭偏执少年,拥有敏感脆弱的内核,所以要用可怕的精神体来保护自己。
——他不是个坏孩子。
这是刚才,阮思敏偷偷加上她微信,发给她的。
阮思敏不敢当着容隐的面说,所以在微信上和她说,他觉得小隐还有得救,小隐不是个坏孩子,只是生了怪病,让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是他害死了他妈妈,是他身体里的怪病。
他希望乔纱能够帮帮小隐。
是啊,容隐母亲死的时候,容隐才三岁,那么小的孩子,他甚至连“死亡”是什么也不知道。
他被迫分化,被迫成为非人类,在什么也不懂的情况下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可没有人会管这些,除了他的外公外婆,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惧怕的监控着他,认定他是杀了亲生母亲的怪物。
包括他的父亲。
客厅门轻响着被推了开。
容隐颤了一下,握着她脚踝的手指下意识收缩了一下,他没抬头,可他知道是谁进来了。
那股气息,那种烦躁、惧怕、厌嫌的情绪。
是他的父亲。
他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在他身上。
容隐很清晰的感受到父亲的惧怕和厌恶,父亲离得远远就绕开了他,走到了他外公外婆的身边。
他的手指更紧的握着乔纱的脚踝,她会抽走吗?会为了避嫌,怕他的父亲误会,而抽走,和他保持距离吗?
可她的脚仍然乖乖在他掌心里,她的情绪也没有丝毫变化,哪怕他的父亲看着他与她,不悦的情绪浪潮一样在涌动着,她依旧坦然平静。
他下意识的抬眼偷偷看她,她漂亮的脸上还挂着温温柔柔的笑容,让他很容易被其他人感染的情绪,在她的身上安安稳稳的落了回去。
她像是一道强大又温柔的屏障,□□着他的不安暴戾。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这儿?”容安宇语气中满是怪责的问她,“大半夜的,你知道我跑来跑去在找你们吗?”
阮思敏看着容隐,皱眉用手杖点了一下容安宇的脚背,低声对他说:“好好跟乔小姐说话。”他难道不知道,小隐很容易被情绪刺激吗?
容安宇被点的惊讶又不悦,怎么?老爷子之前还对乔纱很有意见,觉得她丝毫不能帮到小隐,现在怎么替她说上话了?
他说话哪里不好了?
他如果不是顾及着容隐容易失控,早就发脾气了,身为他的妻子,她既没有尽到妻子的职责,连容隐也没有看管住。
现在,她坐在那里,脚放在容隐的怀里,一点也不知道避嫌,当他不存在吗?
容安宇想再说什么,可看着容隐的阴冷的侧脸,到底是忍了下去,容隐失控起来太可怕了,不能刺激到他。
“是我太着急了。”容安宇语气尽量温和,询问阮思敏今晚怎么办?是要将容隐带回去,还是留在这里住一夜?
阮思敏早在微信上和乔纱沟通好了,小隐要留在这里住几天,房间他也准备好了,所以和容安宇说留下小隐和乔纱。
容安宇点了点头说:“那我陪乔纱留下,今晚就麻烦爸妈了。”
容隐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父亲也要留下?和乔纱住在一起吗?
“走吧乔纱,我有事要问你。”容安宇对乔纱抬抬下巴,示意她和他上楼睡客房,又不自在的对容隐说:“小隐,今晚你就先住在这里。”
乔纱的脚从他手掌里抽走,他似乎想动,乔纱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起身的时候在耳边低低对他说:“乖乖去睡觉,明天一起去便利店。”
他垂着眼睛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乔纱从他身边离开,他听着她的脚步声随着父亲的脚步声上楼,一点点离开他。
然后走进房间,“咔哒”一声关上了房间门。
他们会住在一间,会睡在一张床上,父亲会摸她是不是?他们是夫妻,他知道夫妻会做什么。
他的手指不安的勾住了手腕上的黑色头绳,他在干什么?他怎么想要杀了他的父亲……
不可以,不可以。
她本来就是父亲的妻子,不是他的。
他的手指绞着黑头绳,紧紧的缠住他的指头,缠出痛感和青紫色。
“小隐?”背后外公离的几步远,柔声问他:“外公和外婆带你去看看房间好吗?”
他坐在那里将情绪绞进头绳里,尽力平静的和外公说:“我想坐在这里。”
又补道:“在这里坐一会儿。”
阮思敏站在他的背后,看着他,知道不能逼他,只轻声说:“好,好,那就在这里。”
阮夫人又忍不住掉眼泪,拉了一下阮思敏,朝楼上示意,想要让他去楼上将乔小姐请下来,小隐现在也只愿意让乔小姐接近,容安宇有什么紧要事,一定要叫走乔小姐?
可阮思敏摇了摇头,到底,乔小姐是容安宇的妻子。
楼上客房里,容安宇将乔纱叫进来,立刻就压低了声音问她:“怎么回事?我刚刚去你之前住的地方找你们,发现监管局的人守在你住所外面,他们发现小隐是非人类了?”
“没有。”乔纱一进来就懒得对他笑脸相向,先问他浴室在哪里,她头发里很多干掉的血,她还没来得及洗干净,又回他:“或许是去找乔一鸣的,他现在住在那儿,我怕遇上他,就没带容隐去那里。”
乔一鸣?那个到处借高利贷的赌鬼能惊动监管局?
容安宇还是觉得不安,可乔纱已经不再理会他,径直去了浴室里,关上门洗澡去了。
他被关在浴室门外,心烦意乱,随意将外套和领带脱了,又小心翼翼的拉开房间门朝房门外看,想确定一下容隐有没有安生去睡觉。
楼下客厅已经熄了灯,一片漆黑,他以为容隐去睡了,就放心关上了门。
他没看见,楼下沙发里仍然坐在那里的容隐。
他松了衬衣扣子,总算是能松出一口气,他原本在外地出差,听说容隐失控跑出了老宅,赶紧赶了回来,到现在连口水也没有顾上喝。
他对他这个儿子,说不出的心烦,三岁之前还有些感情,可他三岁就能杀了他母亲,他想想都胆寒。
喝了一杯水,乔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还穿着进去时的衣服,白衬衫加黑色裙子,正在擦着湿漉漉的发。
容安宇真的每次看她就生不起气来,这样的女人,他花六千万娶回来从来不后悔。
他不是没有别的情人,但都不能和她比。
所以他才能忍她到现在,就算不让他碰,他也钻石包包的买给她。
她拿着手机在回谁的信息。
容安宇走过去,她就将手机暗灭了。
“这么晚,谁还找你?”容安宇伸手拿走她的毛巾,要替她擦头发,“你不是没有别的朋友吗?”嫁给他的时候,他检查过她的手机。
她通讯录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太阳],她说那是她的心理治疗师。
他还送她去做过几次心理治疗,心理治疗师是个女人,叫冬青。
“新认识的朋友。”他越来越贴近,乔纱只能往后退,退坐在了床上。
他俯身抓住她的手就压了下来,他懒得管男的女的,凑近乔纱的脖子就闻了闻。
却被乔纱厌恶的抓住了脖子,“我不喜欢老男人,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烦,我还没打算这么早死老公。”他留着还有些用处。
他愣了一下,这还是乔纱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这种话,之前她就算抗拒和他发生关系,也只找借口,哀求他。
他惊讶的看着乔纱,仿佛没听清一样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乔纱看着他笑了笑,握着他脖子的手指没使什么力,“我说。”她探起头,在他耳边低低说:“不要碰我,你儿子会杀了你。”
他脊背莫名的一寒,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一样,有热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后脖子上。
他浑身一哆嗦,慌忙回过头,在看到背后那一双幽红的巨大眼睛时,吓的张口要叫。
乔纱捂住了他的嘴巴,轻声说:“别叫,你叫了会激怒它,它会直接将你吃了。”
他盯着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巨兽,浑身发抖,一个字也不敢发出声音。
那、那是……容隐的精神体怪物,就是这只怪物……
怪物朝他低下头来,呲开白生生的獠牙,对他低低的吠了一声,他吓的瘫软在床边的地上,只看见那只巨型怪物将床上的乔纱用爪子圈在了怀里,巨大的脑袋轻轻的拱着她。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容隐害死他母亲的怪物,竟然不会伤害乔纱??
乔纱被它拱的痒痒,抱住它的大脑袋,轻轻问它:“想我了吗?”
它的耳朵被喷的又热又痒“呜”一声就软绵绵的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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