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昏黄的灯色下, 苏里亚的银发有了一丝丝暖意,他的眼神没有责备忽然告诫,只有无奈的温柔。
这样的眼神从前她几乎没有在苏里亚的身上见到过, 他改变了,从什么时候?
枪杀他父亲之后?亦或是绞刑台上为她戴上荆棘指环之时,他将自己的命运和她捆绑在一起。
他承担起了她的命运。
但这远远不够, 她欲壑难填, 需要更多更多偏袒, 全部全部的爱。
所以她用脚尖轻轻拨动着苏里亚的西裤, 问他:“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苏里亚轻轻蹙了一下眉, 她想他怎么回答?为什么不可以,他与她心知肚明, 他无法说出口。
“因为你就是想要看我痛苦是不是?”乔纱继续问他, 她就是要逼他说出口。
为什么不可以?因为他会对她心动,会不可抑制的堕落下去。
窸窣的声音,和布料摩擦的触感令苏里亚想要躲开,“我不想你痛苦乔纱……”
“你就是。”乔纱抬起另一只脚朝躲避的他蹬了过去, 刚好被他的手条件反射的握了住。
他的手指真凉,她的脚却是热的。
“如果不是想要看我痛苦,怎么会把我带到这里?”她将脚放在他掌心里胡搅蛮缠道:“如果不是想要看我痛苦,怎么会不肯用一点的神力结束我的疼痛?你从前可以,现在怎么就不可以了?”
她的脚真暖。
苏里亚明知道她在胡搅蛮缠, 可手里托着她的脚,竟舍不得放开,他垂眼看着手里的脚, 坦白的对她说:“你的祈祷神都会听到。”
恩?
乔纱没听明白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然后听见他又说:“你的索求神也会听到。”
他抬起眼看向了她, 叫了她是名字,“乔纱,不可以引诱。”
他将她的脚轻轻放回了床上。
哦。
乔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告诉她,他知道她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在索求什么,在引诱什么。
“神真的什么都能听到吗?”乔纱也和他不说人话,“那他有没有听到我向他索求心爱之人的回应?”她在牢里的祈祷,他也听见了吗?
她说她爱上了苏里亚,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苏里亚坦诚的回答她,“你的祈祷,你的哭泣,你在神使怀里的脆弱,他全都听到了。”
乔纱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他这何止是暗示,他是在明白的告诉她,大牢里发生的一切他全都听到了。
包括她和伊夫的情难自控。
那他有听到,她对着镜子里的101说的话吗?
“宿主放心,他探知不到系统的存在。”101回答她,“他也只是在射杀伯爵之后,恢复了大部分的神力,才有了随时随地监控您的能力。”
挂逼!
这太不公平了。
乔纱生气的一脚将床边的凳子蹬倒,“你监视我?苏里亚。”
凳子“当啷”翻倒在苏里亚的脚边。
她发脾气道:“就算你是光明圣神的化神,你就有权利监视我吗?你的神力不用来拯救我,却用来监视我、折磨我!”
她恶人先告状的指责他,又质问他:“原来你带我来到这里,让我吃苦,就是因为我亲吻了神使,你要惩罚我!那伊夫呢?你也惩罚了他吗?”
苏里亚只是安静的听着她发脾气,弯腰将凳子扶了起来,无奈的说:“我并非想要监视你,我只是想要确认你的安全。我也不会为了一个吻来惩罚任何人,那只是一个吻。”
他也没有这样的权利。
“可你吃醋了。”乔纱踩在凳子上,坐直了身体看他,“你在那时候召唤走了伊夫,你应该知道那时候我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吻而已。”
苏里亚扶在凳子上的手指顿了顿。
乔纱像是看到一丝丝破绽的得意侦探,凑近了去看他的脸,“天啊,苏里亚你真是吃醋了,因为我要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
“乔纱。”他打断了她的话,他不喜欢听她说这样……粗俗的话,他想解释什么,可乔纱捧住了他的脸,将他的脸过去。
脸对脸,眼睛对着眼睛。
“神是不可以撒谎的,苏里亚。”乔纱对他说。
他解释的话,就无法说出口了,他无法撒谎辩解当时他突然召唤走伊夫的行为。
他那时确实不想要伊夫留在她身边。
可那是吃醋吗?
或许只是……
乔纱忽然倾身,亲上了他的嘴唇。
又轻又快的一个吻,他愣在了那里,乔纱的手臂像柔软的藤蔓一般缠绕住了他的脖子,她的吻像塞进他嘴里的饱满樱桃,带着香甜的气息热情的爆裂开。
她热情、蛮横、不容拒绝的给了他一个吻。
他被这股香甜的气息冲的晕眩,想要推开时她已经松开了他,却仍然挂在他的脖子上,红润的嘴唇吐露着甜蜜的话语:“我真开心苏里亚,你为我吃醋了,伊夫说爱是占有、嫉妒……你是不是已经开始爱上我了?”
伊夫没这么说过,但她要让他随时随地吃醋,提醒他,他已经爱上她了,哪怕只是洗脑。
苏里亚愣在哪里,连他自己也在吃惊。
房门突然被推了开——
“苏里亚大人……”贝儿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又慌张的戛然而止。
“啪”的门又被慌张的关了上。
苏里亚心跳一跳,慌忙拉开了挂在他脖子上的乔纱,立刻转过了身,手下意识的去整理他的衣襟。
可这个心虚的动作令他脸红了起来。
他在做什么……
贝儿看到了什么?她会误会什么?
乔纱却在身后笑着说:“进来吧贝儿,不用这么慌张,苏里亚大人只是在为我上药。”
用嘴巴上药。
苏里亚的脸就更红了。
她太爱胡言乱语了……
门再次被推了开,贝儿提着篮子,脸红红的低着头,小声道歉:“很抱歉,我应该先敲门的……但我什么也没看见!”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令苏里亚难堪。
他哪里还待得下去,说了一句:“我去隔壁陪神教父用晚餐。”说完就走。
乔纱坐在床上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笑了笑,他今晚住哪儿?
等他走后,乔纱问了贝儿,房间的安排。
贝儿说,房间不够,是两三个人住一间的,只有乔纱是单独一间,原本贝儿还以为乔纱是苏里亚的夫人,默认了她们会住一间,但现在知道她们竟然是继母继子的关系……
“可能苏里亚大人会和神教父住在一间吧。”贝儿猜测。
乔纱没吃晚餐,她不饿,就让贝儿帮忙把晚餐送去给苏里亚和神教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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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里亚看着贝儿送来的吃食,蹙着眉问贝儿:“她一口也不吃吗?是不合胃口?”
贝儿回道:“乔纱夫人似乎没什么胃口,醒来之后只吃了一点点面包和土豆。”
苏里亚没再说话。
他和神教父一块用了晚餐。
天黑透了,他又上了一趟山,给她摘来的一些水果:樱桃、桃子和野果。
这些或许能让她胃口好一点。
他洗干净了交给贝儿,去送给乔纱。
他不想再过去了,至少不能在夜里过去。
那个吻,一直没有从心头散去,他不该再踏进她的房间。
他简单洗漱后,坐在神教父的房间里,整理白天记录在册的病人名单,突然脑子里听到了乔纱的声音。
——“光明圣神,这里有老鼠。”
——“光明圣神,这枕头太硬了。”
——“光明圣神,苏里亚没有替我带睡衣……”
——“连牙刷也没有带。”
——“我一个人在这里睡觉太害怕了,我害怕老鼠,这里的老鼠那么大……”
苏里亚停下了整理名册的手指,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式祈祷,轻轻笑了。
她的一些任性、坏脾气、胡搅蛮缠,有时候带着可爱的孩子气。
他到底是起身,悄悄出了房间。
“你去哪里?这么晚了。”神教父靠在床上看书,问他。
他想了想说:“试试看神力对老鼠有没有用。”
“恩?”神教父没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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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里亚来了吗?
乔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像是苏里亚,她跪在床上朝窗户外看出去,只见苏里亚在她的房间外,设下了一道圣光,像个蚊帐一样笼罩住了她的房间。
之前还被老鼠啃的吱吱作响的房顶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在替她抓老鼠?
很快,就有人敲了门。
却是贝儿。
贝儿抱着枕头和一大堆的东西进来,她已经换上了碎花睡裙,松了辫子准备睡的样子,她过来将手里的东西全放在乔纱的床上,一一说:“这是苏里亚大人给您的睡衣,是他自己的睡衣,但他说是新的没穿过,您可以放心穿。”
“这是荞麦枕头,很软的,是苏里亚大人找来的,也是干净的。”贝儿整齐的摆好。
“新的牙刷,这里实在找不到牙膏,您可以用盐吗?”贝儿抱歉的握住了乔纱的手说:“委屈您了夫人,苏里亚大人说您第一次离家,害怕是很正常的,我理解您,我的母亲和弟弟被带走时,我也害怕的再夜里哭……今晚我会留下陪您,请您不要害怕。”
她瘦小的手握着乔纱的手背,让乔纱在心里大骂:缩头王八苏里亚!亲一口就躲避!还找来贝儿,她怎么可能麻烦欺负小女孩儿!
101也有些想笑了,不得不说男主苏里亚非常了解宿主,宿主只会欺负男主和其他男人。
“谢谢你贝儿。”乔纱对她笑:“那我们就一起睡吧。”
王八蛋苏里亚!她是想让他来陪||睡!
贝儿爬上了她的床,替她整理好被褥枕头,“您放心睡吧。”她将煤油灯熄灭。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乔纱无奈的躺下,她闻到了贝儿身上的麦香,面包一样的香味,很好闻。
她朝贝儿靠了靠,手臂挽住了贝儿的手臂,小声说:“我可以抱着你睡吗?我真的有点害怕这里的老鼠……”
穿梭在臭水沟和尸体上的老鼠,一个比一个大,她只要看到就想起黑死病。
“当然可以。”贝儿像个大人一样,侧过身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背,声音轻轻的对她说:“我母亲常常这样哄我和弟弟睡觉,她还会唱好听的歌。”
“什么歌?”乔纱看着贝儿稚气的脸,有些难过,她一定也很想她的家人,没有什么比瘟疫更可怕更无情。
“我唱给您听。”贝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慢慢的唱起了一首歌谣:“黄金白银绿宝石,不会生长在相爱人们的心田,我更想要一束月光花,还有今晚你轻柔的吻……哦心爱的人儿啊,请别离开……”
歌声低低轻轻的飘出窗户,飘荡在月亮之下,飘荡进站在院子里静静望着窗户的人耳中。
苏里亚就站在那里,听着她们小女孩窃窃私语,听着那歌谣飘荡。
——心爱的人儿啊,请别离开,我将带你去追逐瀑布,或者去寻找徇烂的彩虹……
他闭上眼,聆听着乔纱轻柔的呼吸声。
他希望,在他离开后,乔纱可以自由自在的去追逐瀑布,去寻找彩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他会给与她,他能给的神力、名望、地位、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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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乔纱醒过来就听说,苏里亚他们去了圣教堂继续医治感染的病人。
贝儿说,苏里亚和裴月立了誓,在半个月内控制瘟疫,治好这些人。如果他做不到,就和这些人一起被烧死。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裴月没有阻挠苏里亚他们救治病患,裴月吃定了瘟疫不可能被治好,苏里亚迟早和这些病患一起被烧死。
苏里亚留了口信给她,让她今天如果好一些的话,可以来圣教堂帮忙。
乔纱想了想,还是去了,她看着就差那么一点点的仇恨值,干坐着也着急。
她换上了三件套装备,贝儿也换上为她领路去圣教堂。
这还是乔纱亲眼看到这座死亡之地,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在街角和臭水沟里逃窜来去的老鼠。
这里的环境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垃圾和粪水几乎就堆积在各家的房屋后,街道上。
这种环境就像瘟疫的温床。
一路上她倒是看到了,一些同来的神学者带领着没感染的人在清理垃圾和消毒、除老鼠。
苏里亚一定已经有对策了。
乔纱对苏里亚有十足的信心,又是男主,又是光明神的化神,怎么可能输。
到隔离的圣教堂时,她看见了裴月。
在隔离的士兵之外,站的远远,穿着白袍用折扇掩着口鼻,在看圣教堂——
那里正在往外抬人,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将一具用纱布缠裹成木乃伊的尸体抬出来,抬向不远处的祭祀台。
那是刚刚死去的感染者,尸体将要被抬去祭祀台统一焚烧。
裴月轻轻动了动遮着口鼻的扇子,他看到尸体旁围绕的苍蝇,令他不适。
救不了的,感染瘟疫两三天就会死,除了将感染者全部焚烧,根本治不好。
苏里亚太仁慈太天真了,以为伟大的圣父可以拯救瘟疫吗?
可笑。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了乔纱,她虽然穿着白袍,蒙着半张脸,但他仍然一眼就认出她,并且为她心动。
多么漂亮的一双眼,在他梦中时时刻刻的出现——红着眼时、流着泪时、欲生欲死时……
他拦住了乔纱:“你不会要进去吧?”她似乎清瘦了一些,他的目光几乎黏在她身上:“苏里亚真无情,竟然舍得让这样娇滴滴的尤物,去死人堆里受苦受难。”他的折扇轻轻挑了挑乔纱的下巴,低声说:“不要跟着苏里亚犯傻,即便是拥有神力也无法治愈瘟疫,在瘟疫面前,神与凡人都不可幸免。”
乔纱拉住了想上前的贝儿,看向裴月:“是吗?”
神力无法治疗瘟疫吗?
“不可以的宿主。”101对她说:“如果可以,苏里亚早就治愈了所有人。”
“你以为神力是无所不能的吗?”裴月笑了,“如果神力可以治疗瘟疫,教皇大人早就战胜了瘟疫。”
101又说:“但您放心,虽然神力对抵抗和治疗瘟疫没有丝毫作用,但是您戴的荆棘指环有特殊的庇护作用,您只要不摘掉指环,就不会被感染。”
所以苏里亚才让她过来。
“神也会感染瘟疫吗?”乔纱还是有些吃惊的,她以为拥有神力就会拥有治愈一切的能力,至少可以避免感染瘟疫。
“神不会被感染。”101说:“但神学者会。”
裴月笑着用折扇轻轻磨蹭她的脸颊,“伟大的光明圣神或许不会感染,但你会,怕不怕?”
乔纱没有回答,因为她看见了苏里亚。
苏里亚穿着白袍,带着手套和蒙面巾,从圣教堂里走了出来,笔直的朝她而来。
同时她的耳朵里出现了苏里亚的声音:“到我这边来。”
乔纱微微一愣,苏里亚现在的神力已经恢复到可以传音给她了?
“苏里亚大人!”贝儿叫了一声,刚要拉着乔纱过去。
苏里亚已经扬声说:“贝儿不要过来,我会感染你。”
乔纱拉住了贝儿,让她乖乖留在原地,朝着苏里亚走了过去。
苏里亚摘掉了一只手套,扫了一眼裴月,用摘掉手套的手握住了乔纱的手。
乔纱还戴着手套,她感受不到苏里亚的冰冷,只感受到他牢牢握着她的手。
“回去吧贝儿。”他没和裴月说话,拉着乔纱转身离开。
“苏里亚大人!”贝儿站在原地叫住了他,双手交握在胸口,高声问道:“我的妈妈和弟弟还好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们?”
苏里亚停住了脚步,他似乎沉默了一下,回过头来对贝儿说:“回去吧,贝儿,我会尽快治好她们。”
乔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苏里亚这样说……是不是贝儿的母亲和弟弟已经感染了?
她跟着苏里亚,被他带进隔离的圣教堂。
“谢谢您苏里亚大人!”贝儿远远的还在喊。
裴月依旧站在原地,难得向光明圣神祈祷,不要让他的尤物变成脏兮兮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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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教堂内的状况比乔纱在任何历史书里,电视里看到过的还要令人不适。
这个世界医疗条件远没有现代好,病人躺在同一个大房间里,有些躺在圣教堂的长椅上,有些直接躺在地上。
神学者和医生护士,穿梭在哀嚎的人之中。
有些病患已经不止是发烧了,身上出现了黑斑溃烂,脓水渗出纱布,被苍蝇嗡嗡是环绕着。
乔纱不停不停的告诉自己,这只是个快穿世界,可是真切的臭味、真实的哀嚎、活生生的人……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她真的害怕了起来,恶心了起来,恐慌了起来。
她抓紧苏里亚的手,手套里全是冷汗,她被心里的内疚煎熬着,她既害怕恶心,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苏里亚侧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不要害怕,你是安全的。”
不,他不懂,她害怕的是那些求救的眼睛。
苏里亚带着她穿过许多病患,来到一间小房间里,那间小房间里满是哭泣的孩童、婴儿。
只有一名护士和一名神学者,人手完全不够。
苏里亚松开了她的手,重新戴上手套,将哭闹的最凶的小孩儿抱了起来,朝乔纱递了递。
乔纱惶恐的站在门边,听见苏里亚说:“这是贝儿的弟弟。”
贝儿的弟弟?
乔纱看向了那个小孩儿,只有两三岁大的小孩儿,金黄的头发,大海一样的眼睛,长的那么可爱,可他的手臂上出现了黑斑,正在恶化的黑斑。
他、他已经被感染了。
“那贝儿的母亲呢?”乔纱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
苏里亚沉默的轻轻哄着哭闹的孩子,声音里是无奈和叹息:“她感染的太久,病的太重了,我们赶来时就已经不可医治了。”
乔纱盯住了他,又听见他说:“刚刚抬出去那具尸体,就是贝儿的母亲。”
乔纱脊背一下子凉透了,她靠在门上,有那么一刻真的恨起了苏里亚,他为什么要带她来到这里?
她是想要她改邪归正吗?
她不想待在这里,她不想无能为力的待在这里……
她是个坏人,是个擅长逃避的卑劣之人。
可苏里亚将孩子交给她,轻声对她说:“我希望你可以成为真正的神选者,至少做点什么。”他愿意将他的一切神力都给她,但至少她要做点什么,成为无可指摘的帝国拯救者。
乔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那个孩子的,她抱着孩子笨拙的哄着他,他好烫,他身上柔软的肉和流脓的黑斑全在她眼底下。
他哭着哭着,哭的乔纱想要哭。
她恨苏里亚,他就是在惩罚她,折磨她。
她不想被他救赎,她只想做个恶人。
“不要哭。”旁边的护士,用疲倦的声音告诉她:“你会习惯的,或许他明天就会死去,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而为。”
乔纱抱着那么点儿大的孩子,崩溃的想吐。
他为什么一直哭?因为痛吗?因为高烧吗?
乔纱尽所能的替他擦着手心脚心为他降温,学着护士的方式,尽所能的去照顾他。
可是……
他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晚上来临前,他已经哭不出声来了。
他被从乔纱怀里带走,被医生打了针。
但仍然没救活。
“他太小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乔纱站在那里,听着医生和护士们在说些什么,她脑子里在嗡嗡作响。
有人开始用白布缠裹他,可是乔纱刚才还摸到他的心跳声,他的小手那么热。
“他叫什么名字?”神学者问:“或许可以和他的母亲一起焚烧,葬在一起。”
乔纱忽然嘴唇发白,头皮发紧,转过身扶着窗户吐了起来。
她不想待在这里。
她一刻一秒也不想待在这里。
“乔纱。”苏里亚的手掌落在她背上。
乔纱禁不住抖了一下,她抬起红肿的眼,愤恨的盯着苏里亚,推开他的手转身朝门外跑去。
她跑出圣教堂,走在茫茫的夜色里,将自己的手套一只一只摘掉,仿佛要将她的内疚和煎熬丢掉,她不想这样,她不想这样……
“乔纱夫人!”
她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她愣在了那里,看见贝儿像只快乐又喜悦的小鹿一样朝她跑了过来。
贝儿叫她:“乔纱夫人!您下班了吗?您有看到我的妈妈和弟弟吗?我弟弟叫乔,长的非常漂亮,您一定见到他了是吗?”
贝儿殷切的望着她:“您可以告诉我,他们还好吗?”
乔纱站在茫茫的夜色里,忽然之间崩溃了,她该怎么回答?怎么告诉贝儿,她的妈妈和弟弟在今天,全部死了,或许贝儿还看到她母亲被抬出去的一幕……
她恨苏里亚!他为什么一定要她品尝痛苦!她不想做神选者,她不想做救赎者,她什么也不想做!
她只是不想痛苦而已!
“宿主。”101察觉到她情绪激烈到异常,忙问:“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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