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李乘风提前一天回到岭南。
谢可卿与她的小姐妹要来岭南,李乘风不但要打扫一下久未住过的房间,而且还要借用一下陈晓刀的车。毕竟维稳办的车开着太招摇,自从上次被韩波批评之后,李乘风也很注意影响。
李乘风忙碌着里里外外把房间打扫了一遍,正准备去陈晓刀的金辉与哥几个聚一聚,就接到了可卿的电话。
“风,明天你得来济州一趟。”
“去省城?”李乘风不禁有些疑惑,“是让我接你们吗?行,没问题,一早我就动身。”
“不,计划有变,明天去不成岭南了。风,老爸让我告诉你,明天让你来家里吃个饭。我妈今天都把菜提前买好了,说是给你包水饺吃,要不然我就拒绝了。”
李乘风一听,顿时略显紧张的问道,“那~我还要带点什么东西吧?”
“不用,等你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去家属院门口接你。对了,别开你们维稳办的车来,不然让人一看就是地方上的公务车。”
两人挂断电话,李乘风心说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着手去。但是去领导家,烟酒这些东西太俗,李乘风想了想,赶紧给王成海打了个电话。
“老王,耽误你点休息时间,马上帮我采购点上等山货。等会我就回去,明天一早我得用。你让黄明志开车带着你跑一圈,是去省城送给大领导的。”
李乘风知道这样说王成海能明白他的意思,别看凌渡是穷山僻壤,但有些野生的山菌非常珍稀。带着这些土特产上门,既不俗气也显得自己用心了。
李乘风本想着晚上与哥几个好好喝一场,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也只能改日再聚。李乘风给陈晓刀打电话说了一声,直接返回了凌渡。
王成海不愧是刚担任综合科科长,满满一大箱子山珍,一袋袋全部是真空包装。而且王成海告知李乘风,明天一早常乐乡就送过来一批清晨采摘的有机蔬菜。而且都是刚上市的时令蔬菜,省城里很难买到。
次日上午,李乘风没有走的太早,反正开车只需两个来小时就能到达,去的太早没话说反而有些尴尬。李乘风在县委澡堂泡了个澡刮了刮胡子,整理了一下发型,这才开着庾宏斌的车扬长而去。
省城济州,省政府家属大院,李乘风已经提前给可卿打了电话,远远的就看到谢可卿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
“可卿~!”李乘风放下车窗喊了一声。
“怎么来的这么晚,还等你一起包水饺呢。”谢可卿一边说着,一边给门卫打了声招呼,这才上了车。
二人也很长时间没见面,谢可卿看着李乘风精神抖擞的样子,眼神之中充满了爱意。
“打扮的跟个新姑爷似的,别这么死板,放松点,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俩。”
李乘风眉毛一挑,“第一次上门难免有些紧张,你可得替我说点好话。”
两人说着来到了二道小门,与前面的楼房不同,进入之后都是两层的独栋小院。李乘风在市直机关待过几年,知道这是特有的领导楼。
二人下了车,李乘风在后备箱里拎出来两个大箱子,谢可卿一看,小声埋怨道,“不是说了吗,不让你买东西。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是送礼的呢。”
李乘风微微一笑,“总不能空着手来,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既然拿下来了,谢可卿也没再说什么,带着李乘风进入自家小院,可卿直接喊了一声,“妈~,乘风来了。”
房门一开,程芳围着围裙从里面迎了出来,“小李啊,怎么来的这么晚,是不是路上不好走。你这孩子,怎么还带着东西。”
“阿姨,这是我们凌渡山区的野生山菇,还有今早刚采摘的新鲜蔬菜,都是没上过化肥的有机蔬菜。”
程芳客气着把李乘风让进了客厅,谢伟国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看到李乘风进来,谢伟国站起身,表情略显僵硬的说了声。
“来了。”
“谢副省长好。”李乘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赶忙打了声招呼。
程芳笑着说道,“这里又不是单位,喊伯父就行。小李啊,来家里就别拘束,水果我都洗好了,你们爷俩先坐。可卿啊,你帮我搭把手,还有一点肉馅就包好了。”
谢可卿乖巧的答应一声,给李乘风眨了眨眼,那意思别怕,一切有我呢。
母女二人去厨房开始忙碌,谢伟国指了指沙发,“坐吧。”
其实不光李乘风拘束,连谢伟国都有点尴尬。原本他是不想让李乘风来,但架不住夫人这些天一个劲的念叨。谢伟国也不知李乘风给她吃了什么药,自从程芳在岭南回来之后,就没断过夸奖李乘风。
谢伟国主动的给李乘风递了支烟,“上次那件事,你们市里怎么处理的?”
李乘风不好意思的说道,“给了个记大过处分。”
谢伟国点了点头,“这就不错了,要是周泽川书记追究起来,你小子连岭南都回不去。”
“伯父,这件事还真得谢谢您,其实当时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连我都没想到,还能继续留在体制内。”李乘风说着,起身给谢伟国点上烟。
有了话题,二人都不显得那么尴尬了,谢伟国问道,“小李,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李乘风听着有些迷惑,不明白谢伟国指的是哪方面,“伯父,您是说~工作上还是我跟可卿?”
谢伟国眼睛一瞪,“还是什么,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事业还没走上正轨,想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了,你小子答应我的三件事,一件还没完成呢。”
李乘风赶紧讪讪的点了点头,“伯父批评的对,先以工作为主。但是目前~我只能先干好本职工作。”李乘风心说我都背了个处分,至少要十八个月才能解除,我倒是也想赶紧晋升。
谢伟国抽了口烟,“你们县的韩波,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李乘风一听,赶紧说道,“伯父,我觉得韩书记在基层领导之中,还算是比较突出的。不过,他也有不少缺点,韩书记是个工作狂,跟着他连偷懒的空都没有。”
谢伟国呵呵笑道,“小李啊,你还真会拍领导的马屁。其实张克水部长也跟我介绍过韩波,他是梯队重点培养干部,工作能力强,非常有上进心。”
说到这,谢伟国话锋一转,“那你想过没有,是不是应该主动跟韩波提出来,去有挑战性的部门磨砺磨砺。虽说维稳办的位置很重要,但在这样的部门待久了,只会养成一些勾心斗角的不良习气。要想出成绩,还得是一线部门。”
“这~,我到还没考虑过。伯父,您可能不知道,我在这个位置上,还不满三个月呢。”
谢伟国瞟了一眼,不屑的说道,“你们凌渡的那点事我当然知道,韩波临危受命去处理群访事件,当时的情况他必须要把两个重点部门抓在手里,一个是县局,另一个就是维稳办。因为一旦处理不好,县局可以强压住发展势头,而维稳办~。”
谢伟国微微一顿,“其实县维稳办就是预备的替罪羊。”
李乘风有些吃惊的看着谢伟国,他可从来没这么想过,但这话从谢伟国口中说出来,李乘风不敢反驳。
谢伟国接着说道,“并不是说韩波这个同志有什么心机,我也是从基层过来的人,这是必要的备选手段。不过,对于你这样的新人来说,同样也是个机遇。”
谢伟国在李乘风面前无需隐瞒什么,他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也想指点指点这个愣头青。谢伟国沙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基层这点门道非常熟悉。他也想让李乘风能够尽快成熟起来,不然的话,谢伟国还真的要断了两个人的交往。
李乘风想了想,抬头看向谢伟国,“伯父,我也想磨炼磨炼,但目前凌渡这边很稳定,合适我的位置也不多。就算我主动提出下基层锻炼,估计韩书记也不会答应。”
谢伟国呵呵笑了两声,“我只是提个醒,年轻人要想出成绩还得是一线作战。当然,维稳办这个位置也不错,上下都能够得到,或许韩波有他的想法。”
二人在客厅之中坦诚的聊着,厨房里的母女也在悄悄的谈论着李乘风。不大一会儿,水饺包好,而下酒的菜更是早已准备的差不多了,母女二人齐动手,很快整出一桌子美味。
可卿来到客厅,看着老爸跟乘风聊的还算愉快,美滋滋的喊道,“开饭了,边吃边说吧。”
谢伟国站起身,“可卿啊,去储物间把我从沙城带来的那坛老酒拿过来,中午我跟小李喝两杯。”
谢可卿答应一声,赶紧跑向小院里的储物间。李乘风跟着谢伟国来到餐厅,看到桌上这么多菜,客气的说道,“阿姨,您这是忙了一上午吧,这么丰盛。”
“都是家常菜,凑合着吃。这不,还有你带来的新鲜蔬菜,这些蔬菜在济州还买不到呢。”
三个人说着,谢可卿也拿来了沙城地产老酒。众人刚一落座,李乘风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乘风本想拒接,但看到是韩波打来的,只好说道,“伯父,阿姨,我先接个电话,是我们县委书记打来的。”
李乘风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这才按下接听,“韩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乘风,你是在岭南还是在凌渡?”
李乘风笑着回头瞥了一眼,“我现在是在省城济州,来可卿家吃顿便饭。”李乘风的语气之中充满了得意。
“那正好,今晚你就不用回来了,明天上午十点半有一班京城到济州的飞机,等着我一起去接个人。”
李乘风诧异的问道,“接人?谁这么大架子,还得您亲自来?我是开车来的,要不我直接接回凌渡?”
“你小子还没这么大排面,来的是山岳信托的董事长关向海先生,不光是我,明天友疆副县长也一同去迎接。你先陪好谢副省长吧,到时候听我电话。”
挂断手机,李乘风不禁有些奇怪,迎接信托公司的董事长关他这个维稳办主任啥事?况且又是周末,按说韩波知道他在谢伟国的家里,更不应该再让自己跟着去。
关向海上次去凌渡的时候李乘风倒是知道,但并没有参与接待。李乘风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实力,居然让凌渡两大头面人物亲自前来迎接。
回到酒桌上,谢可卿故意瞪了一眼,“周末了还给你打电话,他还真就是个工作狂,比我老爸都积极。”
谢伟国却笑着反驳道,“工作狂怎么了,这才像个基层领导的样子。要我说,这次全省各个地市转了一圈,能让我看上眼的也就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韩波。”
程芳也跟着关心的问道,“小李,是不是这个韩书记,又给你什么工作任务了?”
“这倒没有,韩书记只是让我在省城等他一天,明天一同去机场接一下山岳信托的关董事长。”
谢伟国刚端起酒杯,闻听不禁神色微微一变,“山岳信托?关向海?”
“怎么,伯父也认识此人?”李乘风好奇的问道。
谢伟国看了一眼母女二人,犹豫了一下问道,“小李,你们凌渡~这是准备与山岳信托合作?”
李乘风傻笑的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甚至以前都不知道这个山岳信托。听着像个信用社似的,我对金融这一块不是很了解。”
谢伟国呵呵笑道,“小李啊,这方面以后你得好好学习学习。随着国内的经济飞速发展,凌渡的目光也不要局限于省内。要走出去,不但要走向全国,甚至要走向国际贸易。”
程芳打断道,“今天周末,小李也难得来一次,就别谈工作上的事了。来吧,今天我也喝一小杯。”
李乘风本来还想打听打听这个关向海,但程芳这么一掺和,也只能收回这个话题。
一顿饭吃的还算其乐融融,但毕竟是领导的家宴,李乘风多多少少还有些放不开。最高兴的莫过于谢可卿,不管怎么说,父母总算是接纳了李乘风。特别是老妈,现在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谢伟国喝的不多,李乘风第一次来也不敢举杯畅饮。吃罢程芳亲手包的水饺,谢伟国看了看可卿母女,“可卿啊,帮你妈收拾收拾,我跟小李说几句话。小李啊,咱们去书房谈谈。”
李乘风下意识的看了谢可卿一眼,只能点头答应。等到二人走向楼上,谢可卿担心的拉着程芳的胳膊,“妈,我爸不会又要找事情吧。”
程芳看着女儿着急的样子,微微笑道,“傻孩子,没看到吃饭的时候,你爸有些心事重重,他应该是想在工作方面叮嘱叮嘱小李。”
“真的假的?”
“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除了谈工作上的事,你爸很少让人进他的书房。”
程芳跟随谢伟国这么多年,别看她很少参与政务,但也知道不少上面的事。吃饭前提及关向海的时候,程芳明显感觉自己的丈夫脸色有些变化。
夫唱妇随,最了解谢伟国的还是夫人程芳。果不其然,谢伟国到了书房之后,很直率的说起了关向海。
“小李,明天都是谁来迎接关向海?”
李乘风还以为要跟他谈谈可卿的事,一听是问及关向海,紧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韩书记在电话中说,还有王友疆副县长。”
谢伟国点了点头,“王友疆是主抓经济的常务副县长,这个人能力不错,克水也跟我提过。小李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下一步韩波是要让你参与到经济建设中来。”
李乘风有些不解的说道,“不会吧,我现在干的好好的,而且~!”
没等他说完,谢伟国打断道,“你还年轻,看的层面不是太远。下面我要说的话,你记在心里就好,如果韩波是让你参与山岳信托的合作项目,你最好是找个借口拒绝。”
李乘风吃惊的看着谢伟国,他说的这些,李乘风越听越糊涂。如果换了别人,他早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伯父,就算让我参与进去,我觉得这也是件好事。吃饭前您不是说,让我多在一线锻炼锻炼?”
谢伟国严肃的看向李乘风,“关向海这个人不是一般的金融商人,与他合作风险太大。小李,我是看在可卿的份上才要叮嘱你几句。记住伯父的话,不然,韩波好心反倒是会害了你。”
谢伟国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以李乘风这个层面,还无法参透其中的玄机。其实自从上次谢伟国给韩波打了电话,他就明白韩波很快会重用李乘风,绝不会让他在县维稳办这个安乐窝待的太久。
但让谢伟国没想到的是,山岳信托会看上凌渡这个小地方,他非常了解关向海,谢伟国很清楚凌渡与关向海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谢伟伟为了女儿的幸福,也只能模糊的给李乘风指点一二。毕竟有些内幕他也不便明说,谢伟国希望李乘风这个愣头青,能拿出上次在省党校的那份勇气,拒绝韩波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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