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能够远走,逃离我的所知,逃离我的所有。我想出发,去任何地方,不论是村庄或者荒原,只要不是这里就行。我向往的只是不再见到这些人,不再过这种没完没了的日子。我想做到的,是卸下我已习惯的伪装,成为另一个我,以此得到喘息。不幸的是,我在这些事情上从来都事与愿违。”——《惶然录》
她的笑容是那般好看,细嫩无瑕的脸上挂着一对酒窝,那酒窝一深一浅。
她的眼睛是水灵灵的,浓密的眉毛是微微弯着的,笑意就明晃晃地挂着,恰到好处。
后来,电话里传来阵阵呜咽声,断断续续,不绝于耳。
毫无征兆的耳鸣袭来,九月初秋,她却觉得冷得刺骨寒凉。
水灵灵的大眼睛在瞬间潸然泪下,变成泪眼汪汪的模样。
《酥油》中有一句特别形象的话可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大脑像被飓风洗劫过一场,空荡得如同一间没有家具的房子。”
窗外毫无征兆地下起了瓢泼大雨,也不知道是要终结这个苟延残喘的夏天,还是终结她如枯槁一般的心情。
左娜她们被林榆的魂不守舍的样子吓到了。
“林姐,咋了?”何玫玫问她。
思绪是混乱的,眼神无法聚焦,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只是眼泪在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母亲告诉她,父亲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掉下来,钢筋从腹部穿过,现在正送往医院,生死未卜。
“我爸出事了...我要回家。”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
跌跌撞撞往外走,差点又撞到服务员,本以为是侥幸,却在下一个拐角撞翻了一盘锅包肉。
她很抱歉,一个劲儿地弯腰低头道歉,差点抬不起头来。
何玫玫让左娜陪着林榆先走,剩下的事情她来处理。
那天的雨来得很猛烈,狂风混夹着泥泞和芜杂,柳树摇曳横行,车灯折射得五花八门,响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充斥着聒噪与荒诞,整个世界都是混沌的乱。
车门一关,泥土和嘈杂隔绝,茉莉清香的林榆现在只剩下一身九度米醋味儿,左娜在一旁胆战心惊,她知道,再多的安慰都只是徒劳。
“要不要给邵牧原打个电话?”她现在倒是正经起来了,西装男也只是玩笑话罢了。
自从订好高铁票,林榆就一言不发的盯着某一处发呆,窗外,雨景,树荫,车流,行人,空洞而无神。
“不,”她费力地摇摇头,“他最近很忙,在出差,我不想让他担心。”
好不容易说了句话,也是设身处地的为那个人着想。
左娜有些生气,语气明显地苛责,“你是他女朋友,你们在一起都快三年了,出了事就应该陪着你一起承担,要不然跟普通朋友有什么区别。”
她还是那样,死气沉沉地,无动于衷,“我是不是他女朋友跟我想不想给他添堵没关系,他每天自己的事情就够处理了,还要花精力来处理我这个烂摊子吗?我凭什么呀?我有什么资格?”话越说越卑微,埋在心底里坚韧又难除的杂草又发了芽,生了根。
“林榆...”
“对不起啊娜娜,”她偏头看着左娜,声音有气无力的,“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我以为我从地窖里爬上来了,可是我还在地窖里,太难了,我越来越觉得命这个东西它改不了...”也不知怎的,泪再次夺眶而出,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脸颊,“我也想昂着头做人,仰着脸去服装店试衣服,随手买一个自己喜欢的包包,想去哪就去不用计较会多花钱,吃饭也不用抢便宜的团购券...好几次,我心理建树好几次,我告诉自己要自信一些,自信一些,大家都是人,不分高低贵贱的...可是娜娜,这个世界就是分高低贵贱的,从出生就分了,我是他什么女朋友呢?门不当户不对的女朋友,家境普通,还有需要供养的弟弟,我爸妈从来不敢去体检,就怕查出什么大病治不好,因为穷,我们拿不出治病的钱你懂吗?我妈刚给我打电话,说要先预支十万块钱医药费,后续我不知道还要多少钱才算够,那是医院,花钱如流水的地方,我告诉他了,让他来补我这个大窟窿吗?”
听了林榆这一席话,虽然左娜无法感同身受,但看她这个样子,也于心不忍地陪着她难过。
左娜也明白了,有些口不能开,即便是再亲密的关系,“你需要多少钱,他出不合适我来出。”
林榆不知道,左娜能做到这个份上,但凡涉及钱,能倾囊相助的,都可以划分为生死之交了。
她很感动,但还是拒绝了,“谢谢你娜娜,没事儿...”她苦笑着,擦了擦眼泪,“情绪有点上头,所以说得有点多,这么些年我手里还是攒了一些钱的,暂时能顶得住。”
“你攒的那些钱不是要出国用嘛,你花了还怎么出国?”
“出国?”林榆才想起来,自己月底要出国,“现在这个情况,我可能...不出国了吧。”她还是笑着的,笑着笑着又开始擦眼泪。
她说命这个东西改不了,好像确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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