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终归是要长大的,不管环境是不是温床。
可临开学前,林楠的手还是伸向了姐姐。
“姐,能不能救济一点零花钱呐~”语气明显地服软和讨好。
林榆一副高姿态,“咱妈给的还不够啊?”
“咱妈可小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怕我乱花钱,除了必要的什么课本费文具费,零食都不让我买,我都要长不高了!”
“歪理,哪项科学研究表明吃零食能长高了?”
“我班那个大高个就是呀,每天吃零食,他都长到一米八四啦,简直是鹤立鸡群!”
“你承认你是鸡了?”林榆挑逗他。
“姐~姐姐~求你了~”林楠又拿出他的杀手锏,一言不合就撒娇。
林榆实在受不了,给林楠转了两百块钱红包,但红包有条件,考试进步五十名,否则下一次连两分钱都不会给他。
林楠满口答应,但林榆知道他的臭德行,先蒙混过关再说。
在林楠去学校的前一晚,林榆酝酿了很久,彻底地跟弟弟谈了一次心。
她敲响了弟弟的门,推门进去。
看到林楠还在床上窝着打游戏,她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刚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说教,床边穿了好几年的球鞋夺了她的目光,那是她大二拿到奖学金给弟弟买的,他穿到现在。
“姐,我还没走呢你就想我了?”林楠又开始嬉皮笑脸了,在林榆的印象里,这个弟弟永远都是这副样子,要么睡不醒言语含糊,要么烂泥扶不上墙。
“你少贫,”她弯腰捡起那双鞋的一只,坐在林楠床边,“这鞋都穿多久了还穿呢?”
林楠一把抢过去,“我脚臭,别臭着你,”他很是恭敬地把鞋放回地上,“你给我买的第一双鞋,我不得宝贝着点?”
“那咱妈给你买的呢?”
“穿一双扔一双,你不懂姐,打篮球很费鞋的。”
“还费球吧!”林榆揶揄他。
他笑着挠挠头,“球有点贵,我已经很节制了!”
“所以姐你还有事吗?,没事,”他摇了摇手机的手机,“我打排位呢。”
林榆是不懂这游戏的奥妙,一些人天生不喜欢玩游戏,也玩不来,她就是这样的人。
“你把游戏关了听我说,说完你想玩玩吧。”
“你说。”
“你今年初三了,六月份中考,你想过去哪读吗?”
林楠往后一靠,显然是在排斥,但面对姐姐,他又不想装,“姐,咱妈问我我肯定糊弄过去就算了,但我知道糊弄不过你,跟你说实话吧,我不乐意读书,我不想读了,我想直接打工。”
几个字眼,从发小口中说出来林榆听一耳朵就过去了,因为跟自己没关系,但从弟弟口中说出来,可真是字字刺耳,那一刻,她也懂了母亲的无奈,每天面对这样一个孩子,从小到大,不知道她又受了多少气。
“你想打什么工?端盘子还在洗盘子?你到法定年龄了吗?你知道雇佣童工是犯法的吗?就算你不是童工,难道你就想一辈子干这样的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吗?我不是看不清这样的工作,我是觉得,你不应该做这样的工作。”
林楠看着姐姐的眼神,从漠然到愤恨,再到渴望,有些东西他听得进去,有些东西他不想听进去。
“姐,我不喜欢学习,我也不想学习,太没意思了。”林楠耷拉着脑袋,此时他不再笑了,声音都是低沉的。
“那你告诉我什么有意思?”
“打游戏、打篮球、睡觉!”他眼里突然有了光,又瞬间黯淡下去,“哪件事不比学习有意思…”
林榆缓了口气,又开口,“我也觉得有意思。”
“所以姐…”
“所以你能干一辈子吗?打游戏你能干一辈子吗我问你?就算是职业选手,花期最多也就十年,现在更短了,18岁才允许上职业赛,你觉得你的天赋能靠打游戏养活自己吗?。”
“姐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喜欢啊,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在喜欢些什么东西。”她看着林楠,“我问你,你觉得你的天赋能靠打游戏养活自己吗?”
林楠看着床单出神,“不能。”
“打篮球呢?能吗?”
“不能。”
“睡觉就不用问了,脑死亡的人才长睡不起,你是吗?”
“不是。”
“那你告诉我,你以后靠什么养活自己?你还说攒钱给爸妈养老,你拿什么养,你觉得你现在辍学拿那点微薄的工资能养活的了谁?”
“可是我觉得我考不上高中。”
“你试过吗?”林榆摸摸弟弟的脑袋,声音都变温柔了许多,“你没试过为什么就说自己不行,你姐姐我都行,你比我差哪了?”
“姐!”林楠眼里含了泪,别过头去,不敢看姐姐的眼睛。
“爸妈都老了,你就算贪玩也看得出来吧,咱爸的身体远不如以前了,咱妈的头发更是白了又白,说白了,为了咱俩,他们已经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耗尽了。”她换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知道你去没去过爸爸的工地,一百三十斤的水泥扛在肩上,一袋一袋往楼上搬,中午连休息都不舍得,妈妈每次回来都说腰疼,医院不去,贴张膏药就敷衍了事。”
“我记得你跟我说你班里有富二代可有钱了,还有个官二代是校长的外甥,他们每天也不学习,就是玩,可是阿楠,咱爸咱妈给不了我们挥霍的底气,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你明白吗?”
林楠的眼泪快要落下去的时候,他迅速抬手擦掉,男孩子的底线就是掉眼泪了。
林榆又摸了摸弟弟的头,“阿楠,姐姐今年23岁,作为过来人能给你最大的建议就是知识改变命运,说那么多我不是想要给你洗脑,也不想给你压力,你是弟弟,我本应该护着你的,可是,我是你姐姐,但不是你,人生是你自己的,我替不了,选择做什么样的人都是你自己的决定,只要你以后不后悔,我无话可说。”
说完后,林榆笑了笑,开起了玩笑,“第一次说这么一大堆废话,我也挺累的,有用的你往心里去一去,没用的当我没说。”
林楠还是别过脸去,一句话也不说。
林榆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男子汉掉眼泪不丢人。”
他抬眼看了看林榆手里的纸巾,一把扯过来,很是倔强,“我才没哭呢,眼睫毛掉眼睛里了。”
“好好好,睫毛精,”她揉了揉林楠的头发,“睡觉吧睫毛精,好好休息,明天好好去学校。”
林榆走后,林楠一宿没睡,翻来覆去,盯着床边的球鞋出神,今晚他的脑子里复杂的像是要决定什么国家大事那样辛苦又劳累。
直到天灰蒙蒙亮,他才疲惫地睡去,第二天又起得很早,差点把妈妈给吓着了。
林榆开车送弟弟去学校,一路无言。
到校门口,两人分开时,林楠才不依不舍的转身,一把抱住姐姐,说了一句,“姐,我知道了。”
林榆看着弟弟走进校门,跟着三五同学一起去教室,她满脸欣慰,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向她想的那样好起来,还是这只是林楠的暂时之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但她确信一点,做姐姐的,她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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